鄭綏到了曲院,一進院子,就碰上從屋子裏出來的大兄。Ww WCOM
“阿兄。”鄭綏喊了一聲。
鄭經抬頭望向鄭綏,入眼即是一張幾近蒼白的臉,隻瞧著神情呆滯,形銷骨立,如同久臥床榻的惡疾之人,身上素色的粗麻衣,空蕩蕩地漏風,怎麼就瘦成這樣,瞬間,責備的話語在嘴裏打轉,卻不出來,隻應了一句,“來了。”
鄭綏嗯了一聲,瞧著大兄板著的臉,神蹙著的眉頭,頓時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接到消息,她就猜到,可能是阿嫂李氏想見她,不意一進院子,就碰到大兄鄭經,便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阿嫂李氏要見她,還是大兄要見她?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大兄沒讓她再呆站多久,又道:“進去吧,你阿嫂想見你。”
一聽這話,鄭綏鬆了口氣,“那我先進去了。”
鄭經點了點頭,瞧著鄭綏還站著不動,心中歎了口氣,許多話想問,也沒有再問,轉身往東廂走去。
鄭綏目送著鄭經離開,才起步往前走,不可否認,過了這麼些年,她麵對大兄鄭經,心裏還是直怵。
隨著石蘭走進屋子,穿過正堂,隔簾,繞過屏風,屋子裏的光線極其敞亮,進去後,一眼就看見李氏仰靠在床榻上,李氏的臉色,依舊蠟黃蠟黃的,沒有一絲血色,然而眉宇間徜徉的柔和與明媚,卻如三月陽春般,暖融暖融,照得百花綻放,春色滿園。
這樣大嫂,在鄭綏眼中,無疑很美。
“阿嫂。”鄭綏喊了一聲,走了過去。
李氏望向鄭綏,叫了聲熙熙,目光在鄭綏身上打轉。方才初一見到鄭綏時,瞧著鄭綏的變化,心頭就暗暗吃驚,更多是心疼。從被窩中伸出手來,握住鄭綏手,“這才多久,你怎麼就瘦成這樣了,病怎麼樣了?”
到這。拉著鄭綏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摸著鄭綏的臉頰,滿臉疼惜,吩咐身側的石蘭,“去把往日裏給熙熙診脈看病的疾醫叫來,我倒是想問問他,他怎麼做疾醫的,一個風寒,治這麼久都沒治好。”
石蘭應了聲唯,轉身欲出去。卻讓鄭綏給叫住,
鄭綏拉下李氏的手,放進被窩裏,“阿嫂,我沒事,不幹疾醫的事。”
她擔心,這追究完疾醫,又得責怪照顧她的二嫂馮氏,至於她身邊的婢女仆婦,隻怕都少不得挨責罰。自到大,從來就是這樣,隻要她出了事,負責照顧她的人。以及身邊的仆從,便總是要受牽連。
“你都病成這樣,還沒事,你,你沒病的時候,每都會來陪阿嫂會子話。自從你這一病,這十餘日,阿嫂連你的麵都見不到。”
鄭綏勉強一笑,“那以後,我每日都過來看阿嫂,陪阿嫂話。”
李氏搖頭,“你過不過來看阿嫂,倒是其次,隻要你的病能早日好起來,身體康健,阿嫂心裏更歡喜,阿一這些,可在我麵前嘮叨著,許多沒見到姑姑了,你總不想,讓一個孩子擔心你。”
“阿嫂,我……”對上大嫂李氏洞若明火般的目光,仿佛能刺探到她心頭的隱私,鄭綏忙地撇開眼,“我會養好身體的。”
李氏看了眼石蘭,示意屋子裏的人都退下。
石蘭一見,把婢女和仆婦都帶了出去,包括鄭綏身邊跟進來的辛夷和晨風倆人。
當屋子裏的人都遣了出去,隻剩下李氏和鄭綏倆人時,鄭綏的一顆心,緊張地繃了起來,伴隨著忐忑不安,心中,多少猜到了幾分,阿嫂怕是疑心了,或是知道了什麼。
果然,隻聽李氏道:“熙熙,你阿兄今日接到消息,桓叔齊在南地娶親了……”
“娶親就娶親,關我什麼事?”
鄭綏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甩開李氏的手,這消息,她早就知道了,桓穀交給她的那封,桓裕的親筆信,她早在當日,就燒成了灰燼,隻是那些字眼,卻仍舊頑強地紮根在她的腦海中,時時浮現,她想抹去,卻怎麼也抹不去。
這些日子,一直折磨著她。
她不需要,大嫂再來提醒,一念至此,甚至想跑出去。
“熙熙,”李氏是想攤開和鄭綏來,卻沒料到鄭綏的反應會這麼大,瞧著鄭綏想轉身離去,忙地坐直身,拉住鄭綏的手,“你先坐下來。”
“阿嫂。”鄭綏喊了一聲,一低頭,就看到大嫂眼中,盡是擔心,甚至為了急著拉住她,連蓋在身上的被子,都給掀開了,雖然誰都沒有告訴她大嫂得了什麼病,她每次問起來,連著大嫂都語焉不詳,似乎不方便對她一般,但鄭綏也知道,是流產留下來的後遺症,大約是婦人方麵的病,最是見不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