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稱心(1 / 2)

良久,久到旁邊侍候的晨風,忍不住出聲提醒,“娘子,那畫像,還在暖爐上烘烤。WwW COM”這舊信,晨風隱隱約約猜到是哪一封,此刻,她是絕不敢提的。

“讓百草去瞧瞧,烘幹了,就先收起來。”鄭綏回過神來,伸手揀起幾麵上的舊信封,微微僵硬的指頭,從信封裏夾出一張薄薄的信箋,這箋,她一眼就瞧出來,不是她日常所用的桃花箋,箋紙上有明顯的紋路,紙質緊薄而勻細,是南地最常見的竹簾紙。

頓時間,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沒了打開信箋的勇氣。

在建康時,她和桓裕有過好幾封書信來往,但僅看這箋紙,就知道,不是那幾封日常的書信。

這會子,能讓桓裕送過來的舊書信……瞧著信封口並未封起,又是經過大兄鄭經之手,再轉交給她,一張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難怪大兄鄭經放下信箋,就匆匆離開,這是怕她惱羞成怒。

她也的確是羞憤不已,臉似火燒一般,在燈火照耀下,薄薄的俏臉,紅欲滴血,一邊惱恨著大兄偷拆信箋,一邊怨怒桓裕竟把這書信置於人前,又悔恨自己當日輕狂,千回百轉間,心腸揉成一團,情愁輾轉,碎了一地。

又惱又怨,又怒又悔,自覺無顏麵,再見於人前。

手中的信箋似有些灼人,燙手得厲害。

鄭綏忙地扔到幾麵上,來都是這封信惹的禍,“把它燒了。”

晨風以為自己幻聽,不由遲疑了一下,方才鄭綏的情緒變化,她看得分明,明明是惱羞成怒,這怒,也僅僅是遣怒,於是手上的動作。便慢了許多,應了聲唯,在案幾前蹲下身,拿了信封。欲把信箋裝進泛黃的信封裏,不過手剛觸及信箋,就聽到一聲製止從頭頂上傳來。

“等等。”

“娘子。”晨風喚了一聲,滿臉疑惑地望了鄭綏一眼,又忙地低垂著頭。她擔心自己忍不住會笑出來,鄭綏素來念舊,許多舊物都舍不扔掉,何況這封信。

鄭綏看著晨風的舉動,也意識到了什麼,心下很是別扭,又忙地補充了一句,“收起來,放到箱底,別讓我再看到。”

晨風顫著聲應了聲喏。把信箋收好,起了身,打算等會兒轉交給辛夷,由辛夷收起來。

鄭綏的目光從信箋上移開後,癱靠在榻席上,屋子裏燈火明亮,隔著火盆裏升起的炭煙,憑地多了幾分朦朧,那些刻意忘懷的記憶,似脫離牢籠的虎兕一般。沒了以往的約束,許許多多前塵往事,慢慢地,一點一滴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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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拂來。綠上枝頭,又是一年草色青。

三月三,汜水邊上踏青修禊,除災祈福,是往年滎陽境內的舊例,隻是此次上巳節。於鄭氏來,極其重大,是近些年來少有的,幾乎是闔族出動。

因是二叔公一力主張的緣故,鄭綏他們這一房早早的,提前五日,便回了滎陽。

四娘鄭紛和宗侃是正月裏來陳留拜年,隻因鄭紛這一胎,月份已經較大,來的時候,路上又受了些顛簸,身子受不住,便讓大嫂李氏給留了下來,但到底還是早產,正月底前生了位郎,剛出了月子,也跟著一塊兒來了。

汜水邊上,人流如雲,在那柳綠花紅中,端的是衣冠增色,華勝添彩,能與春日同豔,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不絕,不遠處孩童打鬧一片,始現萬象更新,生機勃勃,隻瞧樹上新芽吐蕾,好似人間,又添一代人。

自闔族人於水邊,祭祀祈福過後,又拜見了長輩,行了禮,請了安,族人便四散了開來,三人一群,五人一簇,或有相熟的,或有敘舊的,各自成伍,聚在一起。

“……我瞧著大伯母的臉色,似有些不對勁。”鄭紛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雖她已經出了月子,但還是盡量不出去吹風,而李氏的身子一直沒能好起來,於是姑嫂倆便坐在這臨時搭建的棚子裏,沒有出去。

聽了這話,李氏的目光,從不遠處帶著阿一等人放紙鳶的鄭綏身上收回來,看了鄭紛一眼,含笑道:“不礙事,等三伯母走了,她老人家就好了。”

“三伯母?”鄭紛依舊滿臉不解。

隻聽李氏解釋道:“去年三伯母回滎陽時,正碰上十四郎離世不久,便和伯母提起,想為華家十六郎求娶十娘,本來伯母也看好這門親事,但是後來,你阿兄,把十娘許給桓三郎,伯母因這事,總覺得對不住三伯母,所以每回見三伯母,都滿心愧疚。”

鄭紛聽了,沒好氣地道了句:“他們如今算是心想事成,稱心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