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七章(1 / 2)

蔚華園,西跨院,燈影綽約,極為悄靜,隻隱隱可聞從東邊傳來的禮樂之音。

驀地聽到《擊鼓》的曲調,跪坐在榻席上的女郎,猛地一下站起身,眼睛直直盯向東麵,片刻,一雙黑幽幽的眸子,似帶刺一般,斜刺向跪坐她在對麵的婦人,發出的聲音,低沉而嘶啞。

“你沒有阻止。”

《擊鼓》之樂響起,新人已進家門,昏禮即將開始。

“我不能阻止,也不會阻止。”對麵的婦人不是旁人,正是鄭綏,此刻,對上女郎有些駭人的目光,沒有絲毫退讓,反而帶上了五分審視。

寒冬臘雪,身上隻著一件半新不舊的青色夾衫,一張凍得烏青發紫的臉,裸*露在外的一雙手,極為粗糙,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又見手心布滿硬繭,手背盡是疤痕。

這絕不是世家娘子該有的手,甚至家中內院婢仆,也難找出這樣一雙手。

“你不相信我的話。”女郎的聲音一下子高吭起來,帶著聲嘶力竭,整個人就要往外衝,卻讓守在門口的仆婦給攔住。

女郎猛地回頭,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眸中盛滿憤怒,“你放我出去,你們這是毀婚,你們忘恩負義。”

“你們瞞不下的,我有婚書,明就會有人把婚書拿出來。”

“婚書?”

鄭綏聽到這個字眼,尤其聽到後麵一句,心神一震,急切問道:“婚書在哪?”

“不在我身上。”

“你既然有婚書,為什麼不早上門?為什麼現在才鬧出來?偏偏還去追迎親儀仗?”若是早些時候上門,隻要阿嫂認出她是崔三娘,她是阿儀,鄭家怎麼都會退了鄧家的婚事。讓她和鄭謀成親。

麵對鄭綏這一連串的發問,女郎隻微微愣了一下,便理直氣壯地道:“我了,我昨日才來建康,自從被賣到京口錢家為婢,行動不自由,我根本沒法出門,這次是湊巧,才跟著他家大娘出了趟門。”

“把婚書給我。”鄭綏語氣有點強硬,也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抬頭,朝著旁邊兩個壯實的仆婦使了下眼色。

仆婦會意,兩人一把抱住女郎,把她壓在地板上,連掙紮的餘地都沒給,然後晨風走過去,開始搜身。

“我了,不在我身上……”

話音未落,晨風便從她的貼身肚兜裏搜出一彩縷鸞紋佩囊,察覺到那女郎的瞳孔忽地一縮,晨風抬頭望向鄭綏,見鄭綏點頭,才打開佩囊。

果然,從裏麵抽出來一張折成方塊的紅紙,紙張的顏色有些暗淡,帶著褶皺,但字跡仍舊很清晰。

晨風隻看到婚書兩個字,便遞給了鄭綏。

鄭綏接過,從頭至尾掃了一遍,上有侄兒鄭謀的家世生辰,字是大兄鄭經的筆跡,婚書的確是真,鄭綏的神情,瞬間多了幾分猶豫不定。

再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女郎,找不出大表嫂盧氏的半分影子,也看不到與世林表兄相像的地方,不過,麵前的女郎,顏色殄瘁,形容槁枯,瘦骨伶仃,又渾身是傷。

單從容貌,實在是不好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