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裕從臨汝鄭家,隻帶走一萬部曲。
並且,先桓裨一步趕至江州。
正值寒地凍時節,荊州至江州的河麵,有好幾處結冰,使得船隻出行不便耽誤了許多時間,桓裨領的那一萬精兵,沒法按預期抵達。
桓裕自出臨汝,所過之處,貧者皆饑寒交迫,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甚至路有凍骨。
與臨汝一派繁華富足,景象完全不同。
難怪陳誌一舉事,響應者如雲,紛紛跟隨,才一月不到,舉事的流民隊伍,已壯大至十餘萬人,三吳之地遭洗劫一空。
連江州一帶都受到波及。
占據建康的高洽,不足為懼。
真正令桓裕擔心的,是聽命於高洽,手底下有十萬餘流民並有不斷壯大趨勢的陳誌等人,每一次的流民起事,都是一場慘烈的大戰。
反抗與鎮壓,勝利與失敗,從來由壘壘白骨堆砌,任騰騰鮮血澆灌。
陳誌其人,隨著名聲越發響亮,在前往江州途中,桓裕已派人去仔細打聽過,據傳蜂目豺聲,為人凶狠,臉上有一道長刀疤,渾名陳刀疤。
更是當日進入建康城的首惡。
單單聽得他的名字,還想不起來,然而,一聽他的渾名以及相貌特征,桓裕一下子就記了起來,曾經富春江上的草莽,前朝禦史台通輯的亡命之徒,哪怕大齊立國,這道通輯令依舊沒有取消。
三十年間,一直找不到蹤影。
當日,鄭緯和袁徹放了陳刀疤,大約也不曾料到,過了這麼多年,不但沒抓捕此人,反而更受其害。
陳刀疤專門挑士族豪強下手。
很明顯,為複仇而來。
當年在獅子山上,桓裕能擒住他,是以有心算無心,而他能躲避官府三十年,智勇肯定不凡,這樣的人,又豈是好對付的。
更別提,眼下他聚集了一幫子人。
漸已成勢。
“鄭大郎到那兒了?”桓裕去過一趟西華寺,見過鄭家私養的三千精銳,並讓大郎鄭謀領著這三千人,沿建安、東陽一線,直入三吳邊境聽命。
鄭謀無將帥之才。
桓裕讓他隨軍,一是因為他鄭家人的身份,更為緊要是給他積攢資曆。
“回君侯,今早收到信函,大郎和齊辛剛過建陽縣。”候在一旁的齊五忙應答。
桓裕一聽這話,眼睛盯著山河地理圖上建陽縣所在之處,不過很快,手指沿直線劃轉到東陽,東陽這一地名,格外吸引他的注意力。
當初陳刀疤一夥人劫持鄭綏和袁嬋後,有打算去東陽郡避難。
大齊建國以後,袁徹曾動用大量人手搜查陳刀疤,一無所獲,仿佛憑空消失,以至於袁徹猜測,大約人已經死了。
他與鄭緯,也猜到了這種可能,就沒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這個人突然冒了出來,使得桓裕不得不深思一二,隻是越深思,越覺得渾身冒冷汗,這些年,陳刀疤很可能就藏身東陽。
還有一個疑點。
各地流民四起,甚至東陽郡周邊,皆如此。
唯有東陽,一片平靜。
大齊取代大楚,前朝淮陽公主蕭七娘,降為縣主,封地遷至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