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我不在,你竟敢逼起你阿娘來了。”
麵對阿耶的突然發作,桓廣怔愣了一下,忙地低垂下頭,“兒不敢。”
阿耶向來有決斷,唯有遇上和阿娘有關的事,會多出幾重顧慮,偏這話,他隻敢在心裏想,不敢出來。
桓裕瞧著緊抿著嘴的兒子桓廣,哪還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次子桓廣自出生起,就請封了世子,他和鄭緯傾注了許多心血,他太過清楚,這個兒子能力不差,性格果敢堅毅,唯一缺陷,大約生就富貴,沒有經曆過挫折。
多少有幾分驕橫。
聽不進旁人的意見,用鄭綏的話來,性子有點兒獨。
以前年紀就罷了,現下桓廣已經成家,桓裕也不欲再縱容他,“我知道你不服氣,但大丈夫在世,當知有所為,有所不為。”
“我先前提的十軍棍先記著,等平定建康,你自覺去桓覃那兒領,隻要我還活著,家裏就輪不到你做主。”
“兒子上次那麼做,是為了阿娘的安全。”桓廣忍不住辯駁了一句。
桓裕瞪了兒子一眼,“行了,別給我找理由。”
“另外,高煌就交給你,要是輸了,就再添加十軍棍。”桓裕到這,對兒子揮手的動作,似趕蒼蠅一般。
高煌是高洽幼子,年僅十六,卻是一員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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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答應嗎?”
“不管桓叔齊會不會答應,你都得給我加緊防備。”高洽認真叮囑幼子高煌,父子倆站在宮內乾元殿外的白玉欄杆前,舉目眺望。
東麵,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廢墟。
南城,全是低矮的平房茅屋。
唯有西側,軍營林立,旌旗迎風飄展。
高煌肖似高洽,麵容俊美,眼瞼細長,透出幾分陰柔,“要不讓兒子帶領一支勇士,直接殺去西城,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不可魯莽。”
高洽生怕兒子衝動,聲色具厲,“目前,我們最主要的戰略是防守,不能給桓叔齊以任何可趁之機,我們能等得起,桓叔齊可等不起。”外麵有太多的人正虎視耽耽地盯著他。
起來,他們倆算是老冤家了,當年在南梁郡,他和桓裕打過很多交道。
桓裕對他很熟悉,同樣,他對桓裕也很熟悉。
桓裕最善長的戰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他實不想,幼子去栽跟頭。
他們年歲相當,那時節,各為其主,彼此間爭鬥,互有輸贏。
但他贏的次數有限。
他實在不甘心,他從不認為,他比桓裕差,卻被桓裕擒拿過兩次,於他生平來,簡直是奇恥大辱。
猶記得,初入建康,為幼子向鄭家提親,是存了攀比的心思。
不料遭了拒絕:連齊帝都,鄭氏門高非匹。
嗬嗬,他還不信這個邪!桓裕能娶鄭家女,他兒子又為什麼不能?
門高非匹?
他反了這下,又何如?
在利兵尖刀麵前,高門子弟與庶人平民,一樣的恐慌,一樣的畏懼,生命之渺脆弱,並無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