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埋葬
戚少商皺眉道:“‘泡泡’?”
劉獨峰道:“泡泡是九幽老妖的得意弟子,學了他不少本領。剛才一戰,開始潛化為那件‘綠芒’的九幽老怪,後來則由泡泡撐持,他化作灰袍罩住你。你失去抵抗之力,便是著了泡泡‘屍居餘氣無心香’之故。他以為我已遠去,不及趕回,故現身出手,因此為我‘風雷一劍’所傷。”
他說到這裏,把廖六抱到地勢較高、泥土較鬆軟一邊,用地上那一對銀鉤,一下一下往地上掘落。
戚少商明白他的意思。
劉獨峰要把廖六埋好。
戚少商也有這個意思。
他總是覺得,劉獨峰帶來的六個人,有五個人都可以說是他間接害死的。
他沒有任何法子去償還這些人的命債,但心裏決不忍廖六就此橫屍荒山。
所以他也收劍回鞘,在地上拾起那把被削得像是根鋼椎禿棒的兵器,用力往地上掘。
劉獨峰忽道:“你手上的棒子,是九幽老怪的趁手兵器之一,叫做‘陰陽三才奪’,看來,狐震碑已經來了,這地上還有幾枚鐵蒺藜,‘鐵蒺藜’也肯定到過這裏。你交手的時候可要留意,九幽老怪手上還有一支陰奪,能使九招,發七種機關,務需小心。”
戚少商看看自己手上的“禿棒”,不禁趁著涵照的月色細細把玩了一番,道:“我看他沒什麼。一把利器,被削成這般怪樣,看來也不大濟事。”
劉獨峰冷哼道:“那是因為它碰著兵器的克星:春秋筆!”
戚少商抬頭望了一眼,凜然道:“筆則筆,削則削,春秋之筆,嚴如斧越。”
劉獨峰頷首道:“‘春秋筆’就在張五手裏。”
戚少商道:“那麼說,張五也來過這裏了?”
劉獨峰微喟道:“廖六遇難,張五怎麼不過來?我這六名部屬,隻有臨危赴義之輩,沒有貪生怕死的人!”
戚少商怕他又觸景傷情,忙找個比較轉憂為喜的話題:“看來,張五得以身免,卻不知到那裏去了?”
劉獨峰用鉤子指指地上,下頷微揚,道:“你看。”那對鉤子被他大力掘地,早已碰損撞崩,刃口倒卷,劉獨峰恨它為殺廖六凶器之一,掘土時全不護惜。
戚少商隻見身前地上,有兩行輪印,雖被亂石枯岩切斷,但在有泥土不遠之處亦可續接。這輪痕在輾過石上綠苔時,尤為深刻分明。
戚少商恍然道:“來人乘坐木輪轎子?”
劉獨峰眉心打了一個結,道:“我就是奇怪這一點。九幽老怪風癱多年,乘輿而出,原無足奇;但九幽老怪既在破廟偷襲,又怎麼能分身來此襲擊廖六,這倒是奇。”
戚少商道:“在破廟的確是九幽老鬼?”
劉獨峰微哼道:“要不是九幽親至,就有這等功力,那豈容我們兩人活到現在?”
戚少商知道劉獨峰年紀雖大,德高望重,但爭強好勝之心,仍然熱切,不過他說的話也確有道理,便道:“在破廟裏那塊灰布——九幽老妖中了你一劍,明明已化作一道青煙,被你兜截住了,怎會——?”
劉獨峰道:“你被‘屍居餘氣’所迷,看去的有一半模糊不清,一半是幻像,要是別人,早已倒下了,你的內力畢竟不弱,幾經折騰,還可以保住元氣。不錯,九幽老怪是著了我一劍,我錯以為他潛化為‘綠紗’,再轉為青煙溜走,正欲乘勝追擊,不料那一道青煙,隻是他徒弟‘泡泡’的傑作,他則潛入帳幔之中,趁我乍然受他另一位徒弟龍涉虛化作山神像攻襲時,也傷了我一記。”
他苦笑一下,接道:“要不是我傷他也相當不輕,加上那一道示警的煙火,九幽老怪才不會與龍涉虛、泡泡急急退走。”
戚少商道:“煙花?示警?”
劉獨峰道:“九幽老怪一定還有別的門徒在外把風,第一道煙花,顯然是向他暗示,我已趕到這裏,意促九幽老怪動手。第二道煙花,應該是示警,但還有什麼含意,我就不知道了。他臨撤走前,仍不死心,全力反撲,彼此對了一掌,嘿,嘿,誰也討不了好。”
戚少商微一沉思,道:“不過,那第一道煙花所傳遞的訊息,未免失誤,你壓根兒沒離開過廟裏。”
劉獨峰手下不停,一麵道,“是呀,我也覺得奇怪。”突然彎腰撫腹,悶哼一聲。
戚少商知他傷得不輕,忙問:“你怎樣了?”
劉獨峰立即挺身,截然道:“我沒事。”雙眉閃電般迅快一整,長吸一口氣,反問道:“你呢?”
戚少商知他好強,便道:“還有些渾渾噩噩,要不是捕神來得快,我迷醉得被人大卸八塊也渾然不知呢!”
劉獨峰拍拍戚少商肩膀,笑道:“你豈會這般不濟事!我當年也著過迷香,全憑一口真氣,製住了七巨寇,才倒下去,昏迷了個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那七個窩囊卻仍未衝開穴道,能奈我何?哈哈……”這笑得幾聲,不知是因笑震痛了傷處,還是忽又想到傷心處,撫胸變臉,卻成了幾聲幹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