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天棄人不棄
殷乘風率領百餘子弟,和兩百多名老弱婦孺,渡過易水,苦候江邊,與赫連春水、息大娘等百餘名斷後截敵的部眾會合,擊沉舟箋,整頓兵馬,尚有兩百五十餘名壯丁,其中約有三成掛彩受傷,輕重不一。
眾人隔岸隻見衝天火起,知道官兵正放一把大火,把青天寨燒個清光,眼見多年基業毀於一旦,眾人在寒風中不禁感傷起來,同時也更心懷郵憤。
高雞血已經犧牲,屍骨無存。他和韋鴨毛都被牽入這一場剿殺中,先後喪生。息大娘負疚最深,高雞血可以說是為她而歿的。多年來,高雞血對她的心意,息大娘是聰明人,焉有不知?赫連春水也很難受,他和高雞血一向鬥嘴鬥智博功夫,水火不相容,高雞血一旦死了,赫連春水感覺得無由的傷心、無依的寂寞。
——也許,他和高雞血都在一段深刻而無望的感情裏,最是相依為命、相知最深罷。而他們又不像尤知味,可以不講原則、不擇手段;他們明知無望,但仍肯為這段絕望的戀情,付出一切。
——可是結果是什麼、
赫連春水不敢想。
——高雞血死了,他更陷入深心的孤獨裏。
一方麵,他覺得自己更無望和荒唐;另一方麵,心底裏那一個呼之欲出的期盼,卻燃燒得更熾烈了。
高雞血和韋鴨毛的甘八名部屬,也犧牲了五人,“陷陣”範忠和“衝鋒”禹全盛也都死了,範忠來援的八人,死了四人,剩下的這甘七人,沒有了退路,暫時全跟著息大娘。
赫連春水的“四大家仆”,已被周笑笑殺了三人,十三妹則死在官兵埋伏下,隻剩下一名家仆、十一郎和“虎頭刀”龔翠環三人而已。
喜來錦那一群衙差,也喪了兩人,還有十一人,仍跟著鐵手共同進退;反正他們已沒有後路了,隻好跟鐵手打出一條血路。
如果不是殷乘風一早下令撤退,保存實力,隻怕傷亡更重。
殷乘風畢竟是綠林中人,善於遊擊,行軍打仗的事反不如赫連春水。赫連春水是名將之後,熟讀韜略,行軍進退,甚見幹練,加上鐵手的沉穩機智,雖然敵眾我寡,但依然能殺出重圍,強渡易水。
殷乘風掠撲“八仙台”,馬匹多在渡江時放棄,四顧茫茫,不知何去何從?赫連春水道:“我們先去八仙鎮,跟海伯伯計議,看是否有容我們之地?”
鐵手沉吟道:“海老已收山多年,如今要他得罪官兵,似乎不妥。”
赫連春水想了想,道:“鐵二哥別多慮!海伯伯是我爹爹至交,他若能收容,便不會推辭;若不能,也決不致告密。”
息大娘憂慮地道:“我們此去,豈不拖累了海神叟?”
赫連春水道:“這也顧不得了。海伯伯受過我家的恩,他是響馬出身,這一帶人麵熟,字號響,有他庇護,自有去處,若亂衝胡闖,一旦追兵渡江,聯合了這一帶縣衙的兵馬,來個大圍攻,隻怕挨不住這樣長期的多次耗戰,不如還是讓我去海伯伯那兒探路再說。”
殷乘風估量局勢,道:“官兵若要渡江,造得船來,少說也有兩三天,我們要是到處流竄,家眷大多,終究逃不過他們的圍堵;即使海神叟不便出麵,隻要有隱蔽之地,能防易守,指示我們一條明路,那便是大好的事了。”
赫連春水道:“我也是這樣想。”
殷乘風道:“那要麻煩公子走一趟了。”
鐵手道:“是不是應多帶一、二位當事人去?”
赫連春水思慮了一下,便道:“鐵二哥是名捕,暫時不宜出麵;殷寨主身負重任,青天寨的子弟都看你的,也不便冒險。隻好請大娘跟我走這一趟罷。”
眾人商酌了一番,也覺得隻好先此議定。鐵手為安全計,息大娘和赫連春水攜好火箭焰火信號,以備不測;殷乘風也在八仙鎮內外伏下數十精兵,以便萬一有變,及時營救,這些都是為萬全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