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大夫集後序
公所為書,號《仙鳧羽翼》者三十卷,《西陲要紀》者十卷,《清邊前要》五十卷,《廣中台誌》八十卷,《為臣要紀》三卷,《四聲韻》五卷,總一百七十八卷,皆刊行於世。今類次詩、賦、書、奏一百二十三篇,又自為十卷,藏於家。
方五代之際,儒學既擯焉,後生小子,治術業於閭巷,文多淺近。是時公雖少,所學已皆知治亂得失興壞之理。其為文閎深雋美,而長於諷諭,今類次樂府以下是也。
宋既平天下,公始出仕。當此之時,太祖、太宗已綱紀大法矣,公於是勇言當世之得失。其在朝廷,疾當事者不忠,故凡言天下之要,必本天子憂憐百姓、勞心萬事之意,而推大臣從官執事之人觀望懷奸、不稱天子屬任之心,故治久未洽。至其難言,則人有所不敢言者,雖屢不合而出,其所言益切,不以利害禍福動其意也。
始公尤見奇於太宗,自光祿寺丞、越州監酒稅召見,以為直史館,遂為兩浙轉運使。未久而真宗即位,益以材見知,初試以知製誥,及西兵起,又以為自陝以西經略判官。而公嚐激切論大臣,當時皆不悅。故不果用。然真宗終感其言,故為泉州未盡一歲,拜蘇州,五日,又為揚州,將複召之也。而公於是時又上書,語斥大臣尤切,故卒以齟齬終。
公之言,其大者,以自唐之衰,民窮久矣,誨內既集,天子方修法度,而用事者尚多煩碎,治財利之臣又益急。公獨以謂宜遵簡易,罷管榷,以與民休息,塞天下望。祥符初,四方爭言符應,天子因之,遂用事泰山,祠汾陰,而道家之說亦滋甚,自京師至四方,皆大治宮觀。公益諍,以謂天命不可專任,宜絀奸臣,修人事,反複至數百千言。嗚呼!公之盡忠,天子之受盡言,何必古人?此非傳之所謂主聖臣直者乎?何其盛也!何其盛也!
公在兩浙,奏罷苛稅二百三十餘條。在京西,又與三司爭論,免民租,釋逋負之在民者。蓋公之所試如此,所試者大,其庶幾矣。
公所嚐言甚眾,其在上前及書亡者,蓋不得而集;其或從或否,而後常可思者,與曆官行事,廬陵歐陽公已銘公之碑特詳焉,此故不論,論其不盡載者。
公卒以齟齬終,其功行或不得在史氏記;藉令記之,當時好公者少,史其果可信歟?後有君子,欲推而考之,讀公之碑與其書,及予小子之序其意者,具見其表裏,其於虛實之論,可核矣。
公卒,乃贈諫議大夫。姓曾氏,諱某,南豐人。序其書者,公之孫鞏也。至和元年十二月二日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