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掛上的鍾擺指到1點45分的時候,茶樓裏走進一個外國人,一個外國老頭。他在夏遠的那張桌子坐了下來。
夏遠道:“普其先生,這麼晚打攪您真是不好意思,不過聽說您明天就要離開了,所以我才這麼晚約你出來。”
格雷斯笑著道:“我是顧餘笑的朋友,你也是顧餘笑的朋友,你也就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約我,不管多麼晚,我都會出來的。”
從他的笑容裏,看得出,他把能夠成為顧餘笑的朋友,當作一件多麼令他值得驕傲的事。
夏遠道:“我聽說你們量子基金,準備在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裏,投幾十億美元的資金,進入香港股市。”
格雷斯神秘地笑了起來,道:“這可是一個很大的商業秘密,如果我告訴你的話,用你們中國話裏的意思表達,就是影響不好的。”
他又笑著眨了下眼睛,繼續說:“可是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準備投幾十億美元購買香港股票,就是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商業秘密。我發誓,我現在所說的話隻是把你知道的這個秘密重複一遍而已,絕沒有向你透露一點商業秘密。我們準備在接下去3周內,向香港股市投入30億美元的資金,用於購買股票。”
夏遠他們三個都笑了起來。
格雷斯又笑著道:“你是顧餘笑的朋友,我絕對信任你的品格,你不會把這秘密說出去的。”
夏遠誠懇地點點頭,又問道:“那這麼說,你們量子基金是相當看好香港股市的發展了?”
格雷斯點頭道:“確實非常看好。不但我們看好香港股市,在我們看好香港股市之前,顧餘笑在和我網上聊天,評論股市時,就說他覺得香港股市至少在未來一年多時間裏很有發展潛力。”
夏遠道:“既然你們這麼看好香港股市,那你們為什麼隻投30億美元,為什麼不是投50億美元?”
格雷斯大笑了起來,道:“顧餘笑說的一點也沒錯,你果然是個最聰明又最狡猾的家夥。你是想讓我改變操作的金額,讓那些已經知道我們操作計劃的基金,在預測指數時出大錯,對不對?”
夏遠沒有否認,隻是笑著道:“我知道這個想法很不光彩。”
格雷斯笑著道:“不,你這個想法很正常。市場是每個人都希望賺錢的地方,市場不是慈善機構,它不會去可憐人。隻有贏的人,永遠是最光彩的。不管用什麼方法,贏,永遠要比輸來得光彩得多。很多國家,政aa府,金融機構都罵索羅斯先生發明對衝基金,破壞金融市場,引起金融危機。但索羅斯先生是最後的贏家,他是最光彩的。他隻不過是替市場擠幹淨泡沫,替一些人摘下虛偽的麵紗而已。索羅斯先生也是建議我投資香港股市50億的,隻不過我為了謹慎一些,準備先投30億,既然你與索羅斯先生的看法一致,那我們基金就在接下去3周裏,向香港股市投入50億美元。”
夏遠對顧餘笑道:“現在普其先生已經告訴我們,他們量子基金決定投50億美元進入香港股市了。你應該很容易對這三周的指數變化,做出預測了吧?”
顧餘笑搖搖頭,道:“不,我從來都不知道各家基金的內部消息,所以我也從來沒有根據內部消息來預測指數。”
夏遠問道:“那該怎麼辦?”
顧餘笑道:“我隻能根據我自己的方法進行預測。我相信錯誤不會太大。因為我相信在香港這樣極其成熟的市場裏,市場裏的一切角色都會時刻達成一種默契,向著應有的趨勢而變化發展。即使這段時間量子基金的資金不進入,總有別的資金進入。量子基金進入得多,別的資金就相對進入得少。各方總會在市場裏達成一種諧調。所以我覺得量子基金的進入,對市場最後的影響,還是有限的。”
格雷斯拍手笑道:“能這樣看市場的人,無論是誰,也絕對想不到隻是一個21歲的中國青年說的。”
顧餘笑對夏遠道:“這次關係到你的股神大賽,我預測要更加謹慎一些,給我3個小時時間,我再告訴你。”
夏遠笑道:“我對你的預測一向很有信心,隻是這次不會再要我撿易拉罐了吧?”
他們倆都笑了。
夜色漸帶晨曦,東方微露曉白,浙江大學校門前的那輛寶馬車已經停了3個多小時了。
車裏的燈一直亮著。
夏遠已經睡了3個小時了。
杜曉朦卻像塊精力用不完的電池,一直在翻看雜誌,聽音樂。
夏遠想不通她一個女的精力怎麼會比自己還好。他想不通的事,從不願多想,所以他一直睡得很愉快。
這時,杜曉朦敲了敲夏遠,把他推醒,道:“顧餘笑在外麵。”
夏遠連忙打開車門,顧餘笑兩眼布滿了血絲,看得出,他在這三個小時裏耗費了多少腦力,用盡了多少心思。
顧餘笑動作略顯遲鈍地把三張文件紙交到夏遠手裏。
夏遠看著一身疲憊的顧餘笑,點了下頭,他沒有說謝謝,因為有些朋友,是永遠不需要你說謝謝的。
夏遠看著顧餘笑,突然笑了起來,問道:“這次你要不要我撿易拉罐。”
顧餘笑笑著道:“不要。”
夏遠道:“為什麼?”
顧餘笑道:“因為我們是朋友。”
夏遠道:“可是以前你都要我撿易拉罐。”
顧餘笑道:“那也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夏遠點點頭,道:“我們是朋友。”
顧餘笑笑著道:“好得要命的朋友。”
他的笑是不會因為他的疲倦而呆滯的。他的笑永遠是顧餘笑的笑,就像天邊朝陽初升,對大地的笑容。他不會因為疲倦而變成不是顧餘笑。無論他多累,多疲倦,他總會笑,因為他是顧餘笑,因為他永遠是那個“回頭看看我的笑容吧”的顧餘笑。
他們倆相互看著,笑著。
隻有兩個字,朋友。
一輪紅日初升,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