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速台扶靈柩返回和林後,在蒙古宗親大族的協理下安排完蒙哥汗的後事。
待蒙哥汗後事大定之後,阿裏不哥便召集自己的黨派親信阿蘭達爾、別兒哥等人在大帳悄悄議事,阿速台作為阿裏不哥最為倚重之人,自然也是參與其中的。
蒙哥原來率領的部將仍在西南線對峙,這些日子,部族皆為了蒙哥汗的後事忙前忙後,眾人雖對汗位繼承人一事有所關切,但是皆因為蒙哥汗的殯天儀式而不敢多問,如今,大事料理完畢,自然要將此事提上議事日程。
阿速台歸來後也並未提及過此事,按照蒙古族的規矩,宣布汗位是件非常鄭重的大事,需要有分量的蒙古親族見證方能服眾,旭烈兀遠在西方,忽必烈正在鄂州對峙,拔都也未在和林,許多有頭有臉的宗親皆未在場,故而,推舉大汗的日子必然是要延後了。
阿裏不哥正是抓住了這點才決定先下手為強,準備搶先奪得優勢,故而暗地裏召集絕對信任的宗族親信首先達成利益聯盟。
一眾人聚於營帳之內,隻見阿裏不哥來到阿速達麵前,詢問阿速台道:“先汗可有說把汗位傳給誰?”
阿速台思忖了一會,見都是親信之人,若將實情道出,反能博得功勞,在眾親信中贏得威望,便據實說道:“先汗臨終交代把汗位傳給漠南王忽必烈,並留下密折一份。”
眾人一聽便開始議論紛紛。
阿蘭達爾是個八麵玲瓏的小老頭,很早便成了阿裏不哥的爪牙,阿裏不哥隻是向其拋了一個眼神,他便屁顛屁顛地說道:“忽必烈結交漢人,深受漢人儒學的影響,他若為汗,豈不是要把我們蒙古宗族的禮儀都改成漢人的禮儀,我不讚成立忽必烈為汗。”
渾都海也附和道:“忽必烈一向重用漢臣和前金降臣,他若為汗,我們蒙古宗族的軍權都會削光,祖宗的根基將會不穩。”
阿魯忽亦自言道:“漠北王治軍有方,深得蒙古宗族支持,我支持阿裏不哥為汗。”
阿裏不哥朝阿速台望了一眼,阿速達知道這是要自己表態的意思,遂說道:“我和四叔一向不和,心裏也不支持他繼承汗位。”
阿裏不哥見眾人紛紛表明立場,又不願將自己的野心表露地太直接,便委婉地說道:“先汗遺命,不可違逆啊,何況我四哥英勇無敵,手握重兵。”
阿蘭達爾是個隻看重利益之人,阿裏不哥定是許給他諸多好處,為了利益,他甘願做些別人不願做之事,為了那點利益,他竟率先違逆先汗遺願,當著一眾親信毫不避諱地倡議道:“我們莫不如擁立漠北王為汗,隻要阿速台你一口咬定先汗傳位給漠北王,那麼一切自當順理成章。”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愧色,一句倡議說的異常輕巧。
阿裏不哥矯揉造作地問道:“如此可行嗎?”
眾人沉默不語,雖然作為阿裏不哥的鐵杆親信,但是違逆先汗遺命的罪過,眾人還是不敢輕易觸碰,都靜待一旁,持中立的態度。
阿速台見此情形,心下暗喜,給自己樹立威望的時刻到了,若是自己成功說服這幫親信,他日阿裏不哥登得汗位,自己的地位自然要貴重許多。
故而,沉默中,阿速達從懷中取出密折,大聲說道”諸位請看!”
眾人視線便齊刷刷地盯住阿速達手中的密折,密折上的封條還未去掉,顯然,阿速達還未打開過。
當著眾人的麵,阿速達扯開封條,打開這本密折,上麵寫著兩行蒙古文字,大意是‘傳位漠南王忽必烈,命蒙古各部族繼續襄助忽必烈完成未竟大業。’
阿速台將密折正麵對著眾人,阿裏不哥臉上一陣不悅,以為阿速達要臨陣變卦,待眾人過目後,阿速台拿著這本密折走到燃燒的蠟燭旁,將密折點燃,眾人見狀並未阻攔,隻是一陣唏噓。
當密折冒著青煙繚繞在大營之時,眾人便安靜下來,似乎都嗅到了功名的味道,阿裏不哥心下大定,原來阿速台還是一如既往支持自己的。
阿速台到底還是聰明之人,他知道自己如此做法雖能贏得阿裏不哥的信任和倚重,但是卻並不能獲得其他在場宗親的尊重,因為,他的身份與在場所有人都有區別,他是先汗的兒子,燒毀自己父汗的遺命便是忤逆,如此不孝之人又豈能獲得尊重,這些早在阿速台決定燒毀密折時便已想好應對之策。
密折越燒越旺,誠如在場所有人燃燒的野心,就當密折快燃盡之時,阿速台將其丟入地上的火盆,火光照耀著他那漲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