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應該如何改進呢?”
西克博士坐在自己的實驗裏頭,埋頭苦幹著。自從第一次金都戰役的失利之後,他就一直致力於研發新的漿氣武器。現在的波西大陸上充斥著不安分的風暴,濕氣沉重,彈藥資源都在發黴,對於這些無法在濕潤環境下發揮作用的漿氣炮彈,怕不是都要長出苔蘚來。他沒有多少時間了,第二次金都戰役已經打響了,而且卡諾斯軍隊損失慘重,要是再不能有什麼實驗突破的話,別說是戰爭了,估計他畢生的夢想都要就此終結。
不行,絕不可以!絕對不能就此放棄!
西克再一次拿起筆來,在他的筆記本上寫下一個又一個化學公式,他解析著每一種化學成分,試圖找到漿氣無法適應濕潤環境的原因,這是他的首要研究目標,隻要能夠克服這一問題的話,後續的一係列研究都會輕鬆很多。他按照新寫下來的配方調製了一些氣體,把這些氣體充入旁邊的魚缸裏,並且觀察著他的實驗對象——一條金魚的反應。
灰色的,青色的,淡黃色的,無色的各種各樣的氣體被加入到魚缸裏,但是無一例外,它們很快就在水裏頭沉澱下來,凝結成各種顏色,大小不一的顆粒物,更別提這些顆粒物還是無毒無害,有機的,金魚吃的可歡了。
這條金魚陪伴了西克好長時間了,一直以來,西克都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它,他給它喂食,給它換水,或者是放生到小池塘裏頭,哪天再找回來。
他倆簡直就像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一般,尤其是對於西克,這樣一個把工作看得比家人都要重要得老男人來說,這條金魚是他唯一的夥伴。有些時候,他會呆呆地望著它,對他說一些悄悄話,跟金魚一同探討化學公式成為了他唯一的娛樂手段。
但是,這條金魚又怎麼能知道,這個養了它一輩子的人,真實目的其實是拿它做實驗呢?自從西克想到了漿氣的點子之後,這條金魚就來到了他的家裏,一開始,它還是一條脆弱的小魚苗,但是很快就成長為一條比其他金魚都要強壯的大魚了。西克一直留著它,並不是出於感情,而是因為他始終沒有攻克“不服水”的難關。
“你有什麼想法麼?尼雅?”
西克又開始和金魚說話了,尼雅是他女兒的名字,當然他的女兒還沒有死,隻不過女兒和妻子常年都在卡諾斯大陸南方的中央城,和他相隔了幾百公裏之遠,一年到頭都不見得能見幾次麵。當然,西克也考慮過給它換個名字,畢竟致力於殺死他的“女兒”好像是一件再病態不過的事情。但是西克是愛這條金魚的,當西克說話的時候,它就這麼靜靜地聽著,而當西克做實驗的時候,它還是這麼安靜的待在那裏,即使是可能至它於死地的生化武器被衝進水裏,它都是一聲不吭。他倆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望著窗外發呆,一起看日出日落,不管西克忙活與否,它都這麼靜靜呆著,等著。
西克又調製了一種新的配方,現在正在把氣體衝進水裏。異常劇烈和高溫的泡泡在水中翻滾著,西克戴上口罩,穿好了防護設備,深怕吸入一點,不然這輩子就算是過完了。而那條魚呢?他倒是見怪不怪了,甚至還用嘴親親泡泡,或者是也自己吐出一些泡泡,自娛自樂吧。
當氣體被衝完之後,一切還是照舊,隻有魚缸裏的水位變低了。那條金魚就這麼愣在那裏,吐著小泡泡,看著失落的西克,好像在嘲笑他一樣。
西克撓了撓頭,給魚缸裏頭加了點水。說真的,這一次他還挺興奮的,幾乎都抱著成功的心態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化學反應。雖然實驗還是沒有成功,但是也算有一個不小的科學收獲吧。
他看著窗外的夕陽,那條魚也撲騰一下身子,似乎是準備睡覺了。
“算了,既然都這麼晚了,那就好好玩玩吧。”西克這麼想著。
他回到之前的那個化學公式上,和原件對比之後大概找出了原因,然後他加量加入那種多出來的化學成分,最後調製出來的氣體果然不同尋常,這種氣體的溫度異常的高,分子運動十分劇烈,要是在戰場上也有這般活躍度的話,戰爭早就結束了!他把玻璃瓶裝在充氣管道上,剛剛準備打開閥門往水裏頭充氣,西克看了一眼尼雅,發現它都不動了,大概是睡著了吧。
“那就不要打擾她了。”西克這麼想著,卸下了裝著氣體的玻璃瓶。他挪走了充氣裝置,來到了實驗桌的另一端。西克拿出一個試管,往裏頭灌了一些水,然後固定好了裝置,準備充氣。
“嗯,別忘了防護措施。”
西克戴上防毒麵具,穿上了厚重的棉襖,帶著沾水的棉手套,在腿上墊了一層又一層的麻布,這才準備充氣。
他拉下閥門,大量的氣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衝進水裏,衝擊水麵的同時激起了大量的水花,灼熱的氣泡從水中噴湧而出,釋放出大量的高溫氣體,在西克的護目鏡上形成了一層水霧。
“天呐......”西克絕沒有想過反應會如此劇烈,而且他才充入了不到一半的氣體,試管裏的水幾乎就要被蒸發殆盡了。
也不知咋的,充氣裝置突然不穩定,閥門鬆懈,很快就崩離飛出,擊碎了邊上的玻璃,把西克嚇了一跳。因為大氣壓的原因,餘下的所有氣體同時加入水中,一時間形成了極高的溫度。這幾乎是可以感覺得到的,一瞬間的溫差導致玻璃試管發生了爆炸,玻璃碎片飛到房間的各個角落,其中的一個撞擊在魚缸上,水從裂縫處流了出來。被嚇壞了的尼雅搞的水裏烏煙瘴氣的,怕不是又得要換水了。那些被炸飛的水落在了西克身後的地上,即使已經不再有氣體充入,這些水的溫度依然很高,散發出大量的水蒸氣。
西克作為資深科學家,還不會因為這種小場麵而大吃一驚,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過這種狀況,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樣子。他首先做的就是給尼雅換一個新家,尼雅來到了一個更大的魚缸裏,雖然少了海草和假石頭的陪伴,但是它還是活的悠然自得,很快就從驚嚇之中調整過來,繼續睡覺。
西克於是又彎下腰研究著這個“暴躁的化學公式”,這提起了他很大的興致,他喝了口水,想著今天晚上就通宵實驗吧。
落在他身後的那一潭水仍然在不斷地蒸發,但是這些水蒸氣都是十分不正常的灰白色,這些灰色氣體附著在西克的背上,很快他背上的棉襖上開始出現一些灰色的斑點,就好像黴菌一般不斷擴散著,滲透著,透過了層層的棉絮,接觸了西克粗糙的皮膚。
突然,西克感到背上一陣劇痛,他忍不住叫了出來,來到了遠離實驗室的角落裏脫下了他的棉襖,露出了他瘦弱的身體。
西克趕緊在背上抹了一層水,痛覺卻早已消失,他來到鏡子前麵,極力扭頭去看他的背後。
奇怪的是,在他剛才刺痛的地方什麼都沒有,那顆痣還在,那塊骨頭也沒事,他的皮膚還是那麼堅硬,粗糙,黝黑。
但是這瞬間的痛覺把他搞的全身出汗,他已經老了,可受不了這等痛苦。於是他衝了個澡,就早早的入睡了。
西克嚴重駝背,他躺在硬板床上,身體躺平,控製自己盡量不要蜷縮起來。他扭頭看了一眼鬧鍾,但是摘了眼鏡之後根本什麼都看不清,看鬧鍾跟看一個大鐵塊沒有什麼區別,這樣也好,他也就看不到那些令人心煩的鐵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