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已是戌時,吳媽見坐在榻前的芸娘揉了揉額頭,忙上前勸芸娘回房休息,畢竟江大夫都說小姐無事的,如今喝了藥,休息一夜,明早自是沒事的了。
也許芸娘覺得吳媽言之有理,或者芸娘真是乏了,她起身交待了正在為瑾妍拭汗的翠岫好生照料小姐後便回了房。
江大夫和夫人特意交待了小姐不能再受涼,所以翠岫將一床薄被將瑾妍捂得嚴嚴實實。
起先,瑾妍隻是額頭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翠岫一旁細心擦拭。
不一會兒,瑾妍就不似先前一般睡得老老實實,她的手腳都不安份地伸出了被外,一旁清洗帕子的翠岫忙近前將瑾妍的手腳都挪回了被子裏。
翠岫自小便是個挨凍受餓的人,後來輾轉被賣進了慕府,摔摔打打,粗使活計從不間斷,後來幾年被調來了近前,那也是個跑腿使喚的小丫鬟,近身照顧主子的經驗她是沒有的,而她自己自小又極少生病,就算生病了那也是照常一般對待,所以這會子她看到頻頻掀被的瑾妍,很是為難。她實在不知是該聽江大夫的,讓小姐多捂著點,還是直接拿開被子,讓小姐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會子。
翠岫實在想不出好法子,她隻得支開了窗,讓外麵清新的空氣流通進來,這樣或許會緩解一點小姐的躁熱。
“王公子,王公子、”消停了好一陣的瑾妍突然叫道。
“小姐。”挨著榻旁打盹的翠岫聽到聲響,忙跳了起來喚道。
瑾妍睜開睜,緩緩支起半個身子,斷而嗬嗬笑了起來。
翠岫雖然納悶瑾妍笑什麼,但她更緊張的是小姐的燒是否退了,她忙上前摸了摸瑾妍的額頭,老天保佑燒總算退了。翠岫輕籲了一口氣,心中想到看來這江大夫真是藥到病除的神醫啊。
瑾妍雖然厭煩這渾身濕漉漉的感覺,但她直起身子靠在軟枕上,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便知曉這就是熱退時大汗淋漓之後的感覺了,她也就不再計較渾身黏糊糊的感覺了,畢竟生病可比這難受的多。
“翠岫,娘親可知道日間的事?”瑾妍擔心著涇水之畔的事讓芸娘知曉了。
“不知道,就連江大夫也是一反常態的沒有問診呢,江大夫還告訴夫人說您應該是早晚受了寒涼,才染了風寒。”翠岫頓了頓又道:“我去打些熱水給小姐擦拭下身子吧,換上幹爽的衣物會舒適些,順便讓廚房備些糜粥。”
瑾妍也沒有反對,如今對於她來說除了想舒舒服服地洗個澡以外,就是吃和狂吃,洗澡估計是不可能的,畢竟自己高燒才退了,能允許擦拭下身子也經算是不錯了,洗澡的事也隻能想上一想了。
翠岫離去後,瑾妍起身坐在了窗下,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外麵清涼的空氣,但是江大夫的反常讓她很是困惑,雖然她跟江大夫談不上熟絡,可是僅有的幾次見麵,江大夫對病人發病前後吃了什麼,發生了什麼異常的事情等等,他可都是會問得清清楚楚的,而這次他為什麼一點兒也不詢問呢?
有些情況翠岫不清楚,但瑾妍是清楚的。如若真是因為天氣寒涼所致的風寒,除了發熱,必定還有一些肺部和呼吸道的症狀,比如咳嗽,咽喉痛疼什麼的。如今自己除了發熱還伴有輕度的嘔吐和食欲不振,這應該是脾胃寒涼所致才對,依江大夫的醫術光是拿拿脈就可以分辨出來的,既然知道情況,按照江大夫平日的習慣一定會問翠岫自己是否吃了太多寒涼之物或者喝了過多涼水之類的問題,可是他為什麼不僅不問還幫自己在娘親麵前遮掩呢?
有輕盈的腳步聲在瑾妍身後響起來,瑾妍頭也不抬地說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知道我餓得等不及了吧?”
來人沒有回答,一包半敞的桂花糕卻攤在了瑾妍身旁的桌上,瑾妍聞著香氣,也不細想,抓起一塊桂花糕就塞進了嘴裏,桂花糕咽進了肚裏,瑾妍才想起來自己病後,芸娘應該不允許廚房給自己備糕點的,應該是和上次醒來一樣得吃上好幾日的糜粥才正常吧?
瑾妍遲疑地把剛拿到手的桂花糕放了回去,她轉過身,看見褚非離靠在一旁的案前臉色冷冽地望著自己。
瑾妍低頭望了望僅著中衣的自己,忙將披在身上的外衫穿上了身後訕訕地問道:“你,你又來替慕安送桂花糕啊?!”
“慕姑娘覺得我那皇後姨母的日子可算美好?”褚非離沒理睬瑾妍的問題,反而雙目銳利地望著瑾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