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兵分兩路 第一回 斬首示眾

一時間,大家都靜了下來。

好一會,叫天王那邊和鐵手這邊的人都沒作聲。

隻剩下兩種聲音:

那三名跪著的人裏,有兩個都發出了聲響。

──不由自主地。

原因是:

一個跪著,不住的叩著頭。

他的頭已瘀了一大片,還夾嵌著泥塊和血,但他還是不住的叩著頭。

甚至在鐵手揚聲說話之時,他還是如搗蒜一般叩著頭,嘴裏還喃喃不已的說著求饒的話。

──當然是向著“叫天王”。

那個巨靈神也似的大漢。

可是那“大漢”望也不望他一眼。

在他眼中,這個叩頭的人,仿佛不是人。

──就算是人,也不過是個死人。

略為不同於一般死人的是:這“死人”仍能發出聲響。

另一人也是跪著,但並沒有叩首。

不是他不叩頭。

而是他失去一切動作和能力。

他全身唯一的動作就是顫抖。

不住的顫。

不停的抖。

他是那麼的害怕、恐懼,以致他除了哆嗦之外、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什麼動作也做不出來,甚至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隻顫個不停。

──那獅臉虎目的“一線王”,就巍然坐在他身前。

在這“老張飛”的眼裏,可沒有這個顫哆的人。

他仿佛完全不當他是一個人。

──而且連一隻狗都不如。

三個人中,隻有一人無聲無息。

那是個駝子。

一個大鼻子、須發蒼黃的駝子。

他已上了年紀,顯得很沉著、很沉凝、很沉得住氣,眸子裏也吐露著一種深沉的悲哀。

他完全沒有發出聲音,安靜得有點兒哀莫大於心死似的。

但鐵手還是聽得出他是有聲響的。

他的聲響來自他的呼息。

──此人內力很好。

──但卻受了傷。

──傷得不輕。

鐵手“聽”出了很多東西。

因為他肯用心去“聽”。

他有時候甚至認為,隻要用心去聽,不但能聽出別人聽不到的東西,甚至也能聽出別人用眼睛也看不到的事實。

他的耳力很好。

那是因為他內功高。

更重要的是:

他肯用心聽。

譬如,他現在就分明“聽”出了:

第一、二人極為畏懼,甚是惶恐,第三人受了傷,且傷得不輕但卻不怕。

──能夠在“老張飛”這樣的龐然人物前而全然無懼,那畢竟已是個人物!

隻聽“叫天王”又回複了那殺氣騰騰的聲音:“格奶奶的,來的可卻是衙裏吃公門飯的夥計?”

在鐵手身後的陳風施禮答,“我是陳風塵,是這縣裏的班房總捕頭。”

陳風既然答了,何孤單也打亮了招子揖道:“我是個縣裏刑捕參副,兼知縣參政事。我叫何孤單。”

老烏隻道:“我姓烏,名幹達,屬追緝執達吏主事,人叫我老烏。”

“叫天王”冷笑道:“你們來了就好!都是班房衙門裏的兄弟,那就好辦事了。我正要借這山頭來辦幾個人、判幾宗案子,你們來作個旁證,以免日後江湖人傳我查某人光憑好惡,任意殺戮。”

三人麵麵相覷,話雖聽明白了,但不明白的都是查王有何用心、真正用意?

鐵手道:“判案定罪,不回衙裏去升堂,按公依法執行,卻來這荒山野嶺倉促定讞,恐怕於理不合。”

隻聽那“巨無霸”嘎聲叱道:“鐵遊夏,你雖是名捕,但今天你也涉了案,可容不得你巧言借機脫身脫罪!”

然後查天王向身後的荊棘林裏喊了一聲:“馬軍師,你出來給大家說說原由去!”

有人應了一聲,徐步自荊棘林裏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