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井底之花-蓬,蓬蓬,蓬蓬蓬……

“來呀……你過來呀……來救我呀……我等你已經多時了……快過來呀……”

外麵的聲音,傳自井裏,仍在斷斷續續聲聲呼喚。

就是因為傳自井中,所以,聲音才會回旋不已,聽來更加扭曲詭異。

店裏的人卻不止毛骨悚然,也劍拔弩張。

他們耳裏在聽著來自外邊的淒喚。

但卻緊盯住店裏的一個人:

那是一個床上的女子──

杜小月。

這時候,店裏隻剩下五個人:

在被衾裏的杜小月。

守護在小月身旁大山般的鐵布衫。

然後就是羅白乃、葉告、何梵等三人。

何梵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葉告則連眼都綠了。

但氣急敗壞的是羅白乃。

他所指出的:“她所說的、預測的、幻想的,全都一一發生了。”使葉告和何梵這才意識到:這是真的!他們剛才所經曆的種種恐怖事端,莫不是杜小月先前在閑談時所想象出來的,然而卻一一發生了!

──到底杜小月是人還是魔?

她看似純真如幼女、純潔如處子,但究竟她是鬼怪?還是妖女?

看到杜小月眼頰上流露出來淒惻的神情,何梵在慌惶中難免有點不忍,故而忍不住為她申辯:

“你別胡說!剛才的事,可能是巧合,可能是推論,恰好都發生了而已!你別武斷誣人。”

“我沒有誣告她。”羅白乃仍然激動,“她怎麼能預知未發生的事!”

葉告也挺身為楚楚可憐的杜小月說話:“她一直都在這裏,能做出什麼事來!你不能冤枉人。”

何梵大力支持他的意見:“對呀!不能冤枉無辜。”

羅白乃氣急了,指手畫腳的道:“她無辜?那你叫她站起來看看!”

葉告看了看杜小月,隻見她更往被窩裏縮,便一句頂了回來:“你憑什麼要她站起來?她躺得好好的,身體又不舒服,為什麼你偏要她站起來?!”

何梵附和道:“對呀對呀,你怎麼硬要一個小姑娘從被窩裏站起來讓你瞧?”

羅白乃大聲道:“我不是要看她。我剛才已偷看過她了。綺夢姑娘跟大家轉述二上猛鬼廟時,我不是笑著調侃大家是交換驚嚇的心得嗎?那時,我把輕鬆話兒說了一半,忽地說不下去了,你們還罵我破壞氣氛。其實我不是說不下去,而是心裏恍惚了一下。也許,那時大家都專注在聽夢姐和張大媽敘說遇險撞鬼的事,沒留意到她……她也沒注意到,被衾正滑落下來了,我一直都注意著她,忽然瞥見──”

葉告氣得歪了鼻子:“好哇,你這小色鬼!人家在說險死還生的事,你卻老在留意人家被裏衾中的身子,看我回報公子之後,大家怎地收拾你!”

“是呀是呀,你這色魔,”何梵見杜小月開始輕泣,那滿身裹滿繃帶的鐵拔,還攔在床前,一付怕人欺負她的樣子,於心不忍,便幫著葉告罵羅白乃,“老是趁人之危,偷窺撿便宜,還欺負人家小女孩!”

羅白乃火冒八丈,指著他自己的鼻尖道:“我是這種人麼?!──你們也認識我好些時候了,我會是這種人麼!”

葉告一句就答了下去:“是。”

羅白乃氣極了,反而不那麼怕了,他轉望向何梵求支援:“你看你看,咱們還剛剛一起患過難哪!我還救過他的命呢!你居然這般看我──他也不問一問,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葉告截住他的話:“被衾裏能看到什麼!說出來沾汙了少爺我的耳!”

何梵禁不住附和了一句:“對,看的不羞,聽的也臊──喂,你到底看到什麼寶兒了?”

“花。”

羅白乃答。

隻一個字。

“花?!”

這回是葉告和何梵一起重複了這個字,因為都聽不明白,大概,是以為羅白乃發花癡了!

──被窩裏怎麼會有花!

那可是杜小月的下肢啊,難道小月的下身鋪著鮮花不成?

“你發花癡!”葉告忿忿,“你貪花好色,給花衝昏了腦袋!”

“我也以為自己眼花,但我已不止七次看到。”羅白乃一急一氣,量詞又出問題了,“之前,我居高臨下,在樓梯跟你們白侃,也瞥見小月姑娘的下身好像有點……那一段,我本來正說到威風處,八花八門六十四行,我大都有精有專,小月姑娘還嗤地一笑,算是支持我,我正高興,卻也因為這個發現而幾乎說不下去了,你們卻兩點也沒覺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