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多愁善感的寧綰有了一瞬間的感傷。
她要是也有這樣一個疼愛她的母親該有多好。
母親要是健在,也會把她摟在懷裏,左一聲右一聲的喊她心肝寶貝吧?
母親的懷抱,應該很溫暖吧?
會不會,像個小火爐?
寧綰有片刻的失神。
可惜,她連她的母親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隻聽婁氏說起過,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美人兒,美人兒……
寧綰歎氣,這世間的人,不管男子女子,好像都隻在意女子的皮囊。
好像沒有人在意,再美的臉,百年過後不過是一堆枯骨,一捧黃沙。
“血!”
柳夫人的聲音打斷了寧綰的思緒。
她伸手攔住柳夫人拿著手帕要去給柳如月擦拭鮮血的手。
針包裏的針用了大半,密密麻麻紮在柳如月的臉上,針下的鮮血浸出,與汗水溶為一處,流得滿臉都是,看上去,頗是觸目驚心。
“柳夫人不必害怕,汙濁之物隻能隨著鮮血流出,這是正常的。自然,柳夫人也不必心疼,施針越痛,大小姐好得越快。”
寧綰鬆手,起身,在銅盆裏淨了手。
柳夫人擦了淚水,將寧綰請到外屋,讓人端來茶水點心。
寧綰抿了一口茶,道,“柳夫人若是放心不過,可以另請了大夫來為大小姐診脈。”
柳夫人麵上一紅,連忙擺手道,“我是相信顏神醫的……”
“無妨的。”寧綰笑了起來。
柳夫人對柳如月如此偏愛,看見柳如月滿臉是血,自然是放心不過的。
請了大夫才診脈,也是正常的。
論起診脈,她可比不上大夫。
柳夫人麵上愈紅,細聲道,“我會讓她們小心點,不碰到銀針的。”
寧綰點頭。
不碰到銀針,其他的,隨他們折騰吧。
“關於飲食方麵的忌諱,夫人就按照從前大夫所說的辦就是了。”寧綰飲一口熱茶,說。
柳夫人連聲說是。
“勞煩姐姐將我的匣子收好拿來。”寧綰又對柳夫人身後的婢女道。
婢女點頭,進屋收拾去了。
柳夫人眼淚掛在睫毛上,強顏歡笑道,“顏神醫一路辛苦,沒顧得上休息就來為盈盈施針,想必累了。我已讓人備好了廂房,顏神醫若是不嫌棄,就在府中住下吧。”
那麼多針還紮在柳如月臉上呢,看顏神醫的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把銀針取下來的。
她要是不把顏神醫留下,等顏神醫走了,誰來將針取下?
針取下之後又該怎麼做?
瞧瞧柳夫人眼裏的緊張,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銀針不能動,除此之外,擦拭鮮血時,可在熱水裏加入少許鹽,得辛苦大小姐就這樣躺一夜了。柳夫人且放心,我既然肯為大小姐施針,就有把握治好大小姐的病。今天到此為止,明天我會再來一次。”
寧綰起身告辭,不管柳夫人怎麼挽留,就是不肯在文國公府住一晚。
自古有本事的人多是怪性子,寧綰不願意,文國公府的有求於她,也不可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硬是要把她留下來吧。
“那,我讓人送顏神醫出去吧。”柳夫人道。
顏神醫不願意留在文國公府,那她就派人跟著顏神醫走,顏神醫走到哪兒,她的人就跟在哪兒,這樣,總不至於把人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