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獵獵,天地素白。
受傷的將軍趴在床上不敢有絲毫移動,大帥的三十下軍棍豈是好挨得?他偏頭看向房內那鼎洶洶的焰火,不易察覺的微笑起來。
日後誰再說謝二叔不近人情,他就撕了誰的嘴。
“三十六朵金花?”
蕭鼎風往地上啐了一口,發狠道:“呸,不入流的東西,髒了小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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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邀來到渭城格殺魔族妖女的修行者人數近百,此時卻喪生了一大半。而那些仍活著的人們不是因為修為精深,更不是僥幸,隻是那些倏忽的灰色刀光尚未找上他們。
到處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連城中最嗜血的老狗也停止了叫吠。狗雖是畜生,可畜生也有害怕的東西。狗怕雪意漫天的灰衣人,灰衣人聽命於屠大晚,屠大晚是天殘老人的親生兒子。
三十六朵金花,三十六把喪魂刀。
雪色的刀光在塵世間飛舞,或勾或轉,或劈或砍,它們每一次的舞動,都會帶出一大片刺紅。熾烈紅意似要將蒼穹染紅,而蒼穹無聲。
薑辰已經麻木了。
他的身邊堆滿了死人的身體,這些人在臨死的時候都充滿歉意的看著他,不管之前他們表現的是多麼的鐵石心腸,死的時候都顯得那麼的和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些遭人暗算的修行者們,在充斥著灰芒的失色空間,連句遺言都未留下。他們隻是看著薑辰,用他們各自以為的善良眼神。
這種場麵令人惡心,卻是那麼的真實。
人死便一了百了,薑辰讀懂了那些善良眼神的含義,不管他們生前是好是好,都希望在死之後,有人將其殘破的身軀掩埋。
誰也不想曝屍荒野,誰都希望在自己死後能有後人祭拜。後者肯定不行了,死亡來的如此突然,他們的後人甚至不知道他們正在渭城。而這個一身青袍的少年郎看上去比另外幾個都要善良許多,也單純許多,或許他會大發善心,代他們的後人叫他們入土為安。
薑辰無聲的注視著他們,在心中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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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十一舊傷未好新傷再添,但他仍像根標槍一樣擋在薑辰和冰靈身前,他是離宮行走,犯我離宮者,先殺我才行。可是路十一很累,那隻握著墨雪的手臂似有千斤之重,若不是靠著強悍的意念撐著,怕是早就不支。
而那股強悍的意念,令他戰意盎然。
他記不清楚自己刺了多少劍了,一千劍還是一萬劍都已無謂,因為這道鋒利的灰芒刺中了握劍的手,當啷一聲,墨雪被無情的遺棄到了雪地上,它悲戚的嗚鳴,不願就此隕落。
碧落和冰靈背靠背麵對著如潮水般襲來的喪魂刀影,畢竟都是女兒身,對彼此的心意看的總比那些臭男人來的透徹,她們有一個共同的守護目標-薑辰。出於各種原因,她們都不允許有人傷到他,除非踩著她們的身軀跨過去。
青敖不愧是狼族少主,很會審時度勢,對戰爭的形勢有著無比清晰的認識。他將他的天賦提升到了極限,‘觸覺危險’讓他一次又一次的提前逃過了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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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都累到了極限。
修行者也是人,也不可能不吃不喝的一直戰鬥。而天殘顯然沒有打算留給他們小憩的機會,他要屠大晚命令那些灰衣人使用車輪戰,一刻不讓眾人喘息。
包圍圈越來越小。灰衣人殺紅了眼,噴射的血漿令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這場殺戮盛宴實在太爽了,爽到想要再來一次。
薑辰被人簇擁著,一路後退,忽覺腳下一拌,還以為是人的屍體,低頭一看,竟是一個活人。那顆悲傷的心慢慢跳動起來,這讓他重拾對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