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向薄煙招招手,扯唇淺笑著,“少奶奶快過來。”
她依言走過去,剛半蹲下。
老太太那隻白淨卻又幹瘦的手便將放大鏡貼了過來。
“額頭渾圓,發際線整齊,臥蠶平滿,人中溝恤清晰,唇紅齒白,最重要的是眉清目秀,旺夫相,不錯,不錯。”
下了評語後,五姐將放大鏡拿走並收好。
方覺香一把握住了薄煙的柔荑,蹙了蹙眉,嘴裏崩出一句,“太涼了,五姐,去把我那件珍珠繡花外褂拿來,再搬個凳子過來。”
“是,老夫人。”
少頃,紅漆門凳子搬來,薄煙在老人的示意下坐下。
“即然扯證了,就好好與他過日子,要是在這家裏受了什麼委屈,就給我說,我給你做主。”
這翻話等於是給薄煙吃了一記定心湯圓。
慕容氏,雖富貴逼人,權勢滔天,但是,卻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嗅聞著四處飄彌的森冷氣息,再想到了大廳裏的慕容辰與史蒂,她隱約已感覺到了這座豪宅下麵暗藏的波濤洶湧。
“謝謝……奶奶。”
與老人閑磕了一會兒,才發現花房裏早已沒有了慕容皇的影子,人呢?去哪兒了?
視線在屋裏屋外收索了一圈,也沒見到某人半片衣角。
這男人,把她領到這兒來,自個兒溜得無影無蹤,方覺香雖和藹,慈眉善目,可她不了解老人脾氣性情,都不敢多方言半句,一直保持著一問一答。
職場一年,她已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這死鬼,臭鴨,她在心裏,整整罵了男人十八遍祖宗。
外褂拿來了,雖款式老舊,衣襟處的盤扣卻全鑲了金絲邊,還有無數小粒的珍珠點綴。
“謝謝五姐。”
“不用這樣客氣的,少奶奶。”
方覺香靜靜地凝視著眼前水靈的姑娘,滿心滿眼都是笑容,用手指梳理著鬢角白發,盡管那縷縷白發已經很整齊了,可見老人對生活的嚴謹態度,容不得一絲的瑕疵。
“五姐,吩咐廚房,做一些皇兒喜歡吃的菜。”
“好的。”
老夫人拿了拐杖,動作緩慢地撐起了搖搖欲墜的身軀。
見她手指向窗台上器具裏的噴水壺,薄煙動作麻利地為她拿來。
“奶奶,您慢點。”
“嗯。”
澆完了幾株花兒,老人又去廚房轉了一圈,再緩慢地步向了花房旁邊的畫室。
牆上掛了幾幅書法,全是王曦之、顏真卿等名家真跡。
而畫室裏,擺放著無數幅丹青,有素描人物,蟲、鳥、魚、獸,但最多的山水畫,線條簡約,風格獨特,看得出來,老人非常勢衷於描繪山水國畫。
“奶奶,這些是你所作?”
薄煙心裏不由發出讚歎,八十高齡,還能保持著一張看得過去的臉,優雅、從容、淡定,內外兼修,貴婦風範,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嗬嗬,自小就愛塗塗寫寫,畫畫,老了,不中用了。”歎息著,她已鋪開了一張宣紙,從筆筒中抽出一支毛筆,蘸了點紅料,落筆,連綿起伏的山脈,鮮紅旭日跳躍出海麵,讓人心醉的一幕躍然紙上。
欣賞著畫兒的同時,薄煙老感覺身上肌膚癢得慌,撓了這兒,撓那兒,自從穿上珍珠外褂,就覺得渾身有些不對勁。
抓了片衣角聞聞,鼻冀間繚繞的淡然清香,讓她心緒難安寧。
“奶奶,這件外褂麵料摸著真舒服,柔軟、絲滑。”
“喔,它還是五年前,史蒂去英國參加拍賣會時,以500萬英鎊拍下送我的,太貴了,我舍不得穿,一直都是當擺設放在屋裏。”
“婆婆真有孝心呢。”
“嗯,不止有孝心,還很能幹,裏裏外外一把手,慕容家少了她可不行。”
老夫人神情嚴肅,閑磕時,手中畫筆也沒有停下,繼續一筆一筆地用心作畫。
“老夫人,蜂蜜糖水,清涼潤肺,夫人刻意托人從英國捎回來的,我去給你兌一些來。”
五姐拿著封裝好的兩個罐子,說完轉身去了廚房。
幾分鍾後,兩杯蜂蜜糖水呈遞上來,執著杯子,薄煙嗅聞著,雖是蜜蜂水味,但是,直覺告訴她並非如此,她雖是一名男科醫生,但是,醫學許多常識也懂,有些味道她是嗅聞得出來的。
“奶奶,你還不知道我的職業是醫生吧,蜂蜜雖有潤肺的功能,也會損傷牙釉質,還有損脾的功效。”
“是麼?”
送到唇邊的杯子停下,笑容從唇邊斂去,麵色也漸漸冷沉。
“那,那還是不要飲用了,這個夫人,她安的什麼心嘛。”
五姐誠惶誠恐地從老夫人手裏接過杯子,端走幾步繞入廚房,直接將蜂蜜水整個倒進了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