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萬仞的家在臘耳寨最底下靠近梯田的位置,離他家最近的房屋是仇世貴家一棟一樓一底的古木樓,有六、七百米遠,離寨子上有其他樓房有千把米,相當於單身獨戶。三間茅草覆蓋的竹樓,早已歪歪扭扭,估計三、五天時間就要傾倒,但不知道要倒向哪一方;院壩、竹樓底下的茅草鬱鬱蔥蔥,有很多小鳥在裏麵嬉戲;用作屋瓦的茅草上麵,新鮮茅草、小樹即將長成空中之林,屋頂還有幾個篩子大的漏洞,增加了室內的采光性,讓屋內少了一點詭異;屋內的灶上、桌子上、床上也長出了很多茅草,不時還鑽出一條小蛇,朝我們吐了吐信子,“嗖”地一下就不見了蹤影,明顯很多年沒有人居住了。
江處長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二娃,走下一步。
天黑後,村長將我們帶到仇萬仞的墳墓前。瞟眼一看,墳墓上的野草比我們的身子還高,墳墓的土堆大多塌向兩旁的邊溝,但勉強能夠看出一個墳墓形狀的土堆,明顯十多年沒有人祭掃了。
我點燃香燭紙禮,打開強光手電,走上墳堆,扒開茅草,仔細查看墳墓情況,居然發現墳墓的泥土不是那麼平整,有幾道小溝、幾個小坑,溝邊和坑邊的泥土相對厚實得多,溝裏的茅草、小樹與墳尾的茅草、小樹想比,明顯要低矮、柔嫩一些。
我說:處長,我估計這墳墓在三、四年以前被挖過。
江處長問:為什麼?
我說:埋葬亡人時,後人肯定要將墳墓的泥土填平,即使有塌陷,後人祭掃時也會添土。即使塌陷後沒有人填土,塌陷的小坑內的地表植物應該與其他地方一致。你看,這墳上有淩亂的溝痕和小坑,裏麵的茅草、小樹應該是三、四年以前長起來的,還沒有墳尾那棵三、四十年的樹子丫枝大,這說明仇萬仞的墳墓在三、四年以前被挖開過。
江處長說:仇萬仞的老婆死了十多年,他的兒子有十多年沒有回來了,沒有人來祭掃,誰來挖他的墳?這樣一個窮得叮當響的人,不可能引來盜墓賊。這裏麵一定有問題,你仔細查看查看。
我立即念誦咒語,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間即將要傾倒的破茅屋,這就是墓主的家,看來他生前貧困,死後也不富裕。
我讓皮皮、呦呦進屋查看,詢問墓主。
不久,皮皮、呦呦出來說:稟報主人,屋內住了一個男人,早就化作白骨了,並沒有一魂一魄在場。
奇怪了,即使是投胎轉世的亡魂,墳墓也有“隱魂”在場,接受後代的祭奠,這座墳墓怎麼連“隱魂”都沒有呢?
我問:測量屍骨沒有?
皮皮說:量了,屍骨長一米八。
我當時驚得跳了起來,仇石匠身高一米六左右,而墳墓中的屍骨就有一米八長,墳墓中埋的人明顯不是仇石匠!
江處長說:你的招數有效嗎?
我說:應該有效,李梅曾經和我一起在荒溪用這種方式勘查過張豪的墳墓的,沒有錯。
江處長說:仇石匠是否死亡,涉及到抓捕工作的走向。我們要將傳統手段和現代科技手段相結合,你用端公手段查看了,我們必須開棺驗屍確認,證據才能成為呈堂證供。因為時間緊迫,我們就不請示上級了,請村長大哥、族長大哥見證,我們現在就開棺。
村長聽說要開棺,嚇得轉頭就往家中走,但剛走出四、五步,又囁囁嚅嚅地返回來,說是要繼續協助我們。我知道他絕對是一個人在夜色中回家害怕,不如與我們在一起還踏實一些。
我和村長用我隨身攜帶的兵工鏟挖開墳墓,沒有幾下就就露出了棺材。掀開棺蓋,裏麵確實有一具白骨,但憑肉眼就可以發現屍骨的身高不止一米六。
江處長說:照相固定,測量屍骨長度。
我和李梅拉著鋼卷尺,將屍骨從頭量到腳,又從腳量到頭,足足長一米七八。這具屍骨非常完整,隻是,頭蓋骨破碎了,雙手十個手指的指骨、雙腳十個腳趾的趾骨完好無損邊,就憑這幾點,棺材中的屍骨明顯就不是仇石匠。
村長喃喃自語,說:奇怪了,奇怪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一九六一年端午,聽大人們說仇石匠撕咬兒子的脖子喝血被老婆打死了,我跑去看熱鬧的,親眼看見仇石匠血肉模糊地躺在竹樓上;親眼看見仇石匠的老婆請人抬出棺材,將仇石匠裝進棺材裏;第三日,我跟著寨子上送葬的人看熱鬧,親眼看見仇石匠的棺材放進墓穴中,親眼看見後人“親棺”時仇石匠躺在棺材中,親眼看見棺蓋合上,親眼看見村民們用泥土將仇石匠的棺材蓋上,現在棺材中怎麼就不是仇石匠了?
村長一連串的“親眼看見”,讓我如墜五裏霧中。
我說:處長,我們要堅信一九六一年仇石匠確實被老婆打死,埋在這座墳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