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貓是個十分勤奮的人。
每當第一縷陽光照進他的窗戶,他都會醒來。
關上朝西的窗戶,套上汗味十足的T恤,拿手指胡亂地打理一下頭發,趿著拖鞋出了門。
離謝小貓租的房子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公園,從早到晚,這個公園都被各門各派的廣場舞大媽們占據著,有早五點的跳完舞逛早市的大媽群,也有晚六點接完孫子夕陽紅的大媽群。因此謝小貓雖然是個音癡,但是廣場舞音樂每一首他都能唱得字正腔圓。
謝小貓手裏拎著一包散裝貓糧,向著公園一角的那棵大榆樹走去。這大榆樹底下,有一個大象滑梯,滑梯被日曬雨淋的已經鏽壞了,斑斑駁駁的倒是頗有年代感。
平時這時流浪貓兒的集散地,也是謝小貓唯一的娛樂場所。
說起來謝小貓就是討貓兒喜歡,或許這些貓兒都喜歡謝小貓身上的鹹魚味兒吧,隻要謝小貓一出現,一定有三五隻小貓便會跑向他,在他光著的小腿上蹭。
謝小貓覺得,有時候自己也是一隻流浪貓,不與眼前的世界苟且,也不奢望詩與遠方,而是自由地在這個城市散漫生長著。
剛剛下過一場雨,天氣好得出奇,雖然是夕陽,但是這夕陽卻還是十分熱烈。
這個公園裏,有一個叫綠柳潭的小湖。
平時湖裏一半是湖水,一半是淤泥,種上荷花,遊人從湖麵上的九曲回欄上一走,便是能看到這一池荷花,若是肚子裏有詩句,或許有人會吟“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也有人會吟“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還有人會吟“菡萏香銷玉葉殘,西風愁起碧波間”。
不同人遇到不同的風景,不同心情的人看到不同的荷花。
在謝小貓的眼裏,這些荷花則是永遠相同的,他甚至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些荷花。
來去匆匆的他,向著懶看風景,而是直奔目的地去喂小貓。
走在九曲回欄之上,湖風迎麵吹來,清涼的風中帶著荷花香味,倒是讓人無比愜意。
突然謝小貓停下來。
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側目去看這片荷花。
不,他並不是看這片荷花,而是目光掃過這層層的荷花荷葉,尋找著那個聲音。
似乎有一隻貓兒在呼救。
是的,隻有這個聲音能讓謝小貓給停留下來。
有貓兒遇險了?
這是謝小貓的第一反應,這些年他雖然並不能完全聽得懂貓叫之聲,但是貓兒的叫聲大體代表什麼,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現在這個聲音,來自一隻焦急的母貓。
突然,他的目光看到了那隻母貓,那隻母貓正在焦急地在荷花池邊的來回走動著,似乎十分想跳進水中,但是卻又不敢。
再往母貓對麵一看,看到了一條鴨子船,這鴨子船被廢棄了一些時日了,因此成了不係之舟。
或許是因為剛下崽兒的母貓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因此總想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給藏起來,結果,這隻母貓就將小貓崽兒藏到了這條鴨子船上。
可是不曾想一場急雨之後,水一漲上來,鴨子船就漂走了。
貓兒不善水,因此隻好望洋興歎。
可憐天下父母心,謝小貓感慨起來,他走向那隻焦急的母貓,把貓糧放到一邊。
他決定下水去救小貓兒。
這湖水看上去不深,要不然怎麼這些荷花能露出水麵這麼多呢?
就算下了雨,這湖水應該也沒有一人深吧。
雖然謝小貓也不會水,但是他卻有一米七的身高。
把拖鞋甩在岸邊,甩掉了T恤,謝小貓下了水。
腳一踩進湖裏,湖底的淤泥裏冒出一大堆的泡泡來。
謝小貓感覺到這淤泥軟綿綿的,有些惡心,但是為了救小貓,謝小貓豁出去了。
一開始下水的時候,湖水的深度和謝小貓預測的沒差,隻不過到沒過了腿,到謝小貓腰的深度。
雖然淤泥有點惡心,但是這樣的深度,還是足以應付的。
一步一步,謝小貓馬上就要來到這鴨子船邊上了。
他伸手去夠鴨子船。指尖已經觸到了鴨子船的船舷了。
船上的小貓崽兒頓時看到了希望,咪咪地叫喚起來。
謝小貓笑道:“別急,小家夥們,哥哥來救你們了。”
他又往前移了半步,腳輕輕踩了下去。
腳卻踩了個空。
謝小貓整個人頓時滑入了水底。
這湖可真坑啊,沒錯,是有個大坑。
謝小貓哪裏知道,這綠柳潭自古就有,原本就很深,後淤積了,湖麵也小了一半,因此形成了現在這種岸邊很淺,中心卻很深的鍋形結構。
他剛才走了那麼遠,水一直到腰,便掉以輕心了,然而這一腳踩深了下去,這下子可悔了。一點也沒防備的他,頓時被嗆了一大口水,整個人也向著湖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