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為看著麵前這個撒嬌的少女，再回想剛才那個一臉淡漠，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少女，兩人明明是一張臉，但是卻像是不同的兩個人。一個極冷，仿佛什麼人都進不了他的內心。一個極暖，就像招人疼愛的小妹。
可是他明白，前麵那個麵孔就是她的麵具。在邵家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個單純的少女也懂得了生存的法則。她明白隻有偽裝好自己的真實模樣才不會被那些貪婪的豺狼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他有些後悔了。她明明可以過更輕鬆的生活，像以前那樣與世無爭，有爹疼有娘愛，有哥哥寵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住著豪華的大宅院，過著勾心鬥角的荒唐日子。隻怕她有很久不曾露出真心的笑容了吧？
“我在外麵辦事的時候經過你以前的家鄉，遇見了你哥哥，嗯，現在應該稱她為裴舉人了。”
邵思琪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邵清為。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期待地看著他：“我哥真的考上舉人了？”
涼亭裏有不少燈籠，這是方便府裏的主子們喜歡在涼亭裏附庸風雅所安排的。邵清為借著燈籠的光芒清楚地看見了邵思琪臉上毫不作偽的真實笑容。她的眼睛熠熠生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那一刻，他竟也有些羨慕那個被她稱為‘我哥’的青年。要知道他們沒有絲毫血緣關係，可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親疏立現。
“對。你哥認識我，讓我轉告你，他開年就會帶著爹娘來京城科考。如果能夠考中，以後就不回去了。”邵清為把裴千帆的原話轉敘給了邵思琪，最後忍不住刺了一句：“不過你哥挺天真的。難道他覺得考中進士就可以呆在京城了？京城裏從來不缺官員，一旦有什麼空缺，馬上有官家子弟補上空缺，那不是他想留在京城就行的。”
邵思琪目光幽幽地看著邵清為。她咧著嘴，露出大白牙，笑眯眯地說道：“三哥，以你的意思，我哥不能留在京城了？”
“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聽天由命。科考不是小事情，京城裏的肥差誰都想要，沒有人打點關係可不行。以你哥的家世，就算他真能考個不錯的成績，隻怕也沒有辦法打點那些關係。最終京城裏的官位還不是有權者居之。”
邵思琪冷靜下來。她沉默片刻，突然看向邵清為：“如果我哥高中狀元了呢？難道狀元也不能留在京城嗎？”
“……”邵清為似笑非笑地看著邵思琪：“你對你哥就這麼有信心？”
邵思琪肯定地點頭：“那是當然。隻要見過我哥的人都稱讚他為天才。要不是前些年他身體不行，也不會拖延到現在才入學讀書，更不會到現在才科考。如果我哥早些年來科考，說不定曆史上那個十五歲考上狀元的最小狀元郎已經被人遺忘了，而我哥就能創造最新的神話。”
邵清為已經不想和她說話。對她這樣自信滿滿，他的心裏更加不爽。
不過，他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哦，那我就期待你的天才哥哥創造神話了。”
邵思琪沒有留意邵清為的異樣。她已經徹底地陷入‘裴家人要來京城’的喜訊中，整個人樂得像個傻子。
邵清為越看越不爽，說了一句‘我還要繼續赴宴’就走了。
“別拉我，要是被人瞧見了怎麼是好？”一道驚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接著便出現越來越急切的腳步聲。
邵思琪從幻想中醒過來，聽見那聲音朝自己的位置而來，朝四周看了看，馬上找個隱密的地方躲了起來。
那聲音聽著有些像邵娉婷身邊的大丫環玉桂。就是不知道拉她的人是誰。
兩道身影出現在涼亭裏。
“你怎麼把我拉到這裏來了？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玉桂的聲音更加驚慌。
“怕什麼？從這個位置可以俯視各個方向，要是有人過來，我們能第一時間察覺。”說話的是個男人。
邵思琪覺得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
她想悄悄看一眼，又擔心被他們察覺，幹脆保持原樣蹲在那裏。
“二少爺，你想做什麼？奴婢是二小姐身邊的人，要是被人瞧見和你在一起，奴婢隻有一死證明清白。”
玉桂帶著哭音說道。
邵思琪驚訝。二少爺？那不是二房的庶子邵清震嗎？怎麼和邵娉婷的丫環曖昧不清的？
“玉桂，你真打算跟著二妹嫁進靖國侯府？”邵清震輕聲說道：“你這麼年輕，打算跟二妹一起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