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天還未亮,紫禁城一副暖冬祥和的模樣,可是它能持續多久呢?
隱猛然睜開雙眼,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向皇宮的深處。他走的很急,以至於經過內監時都沒有來得及看他壓低的臉,更沒有注意到他身旁拄著拐棍的人兒。
一座不起眼的小院,裏麵盡是斷壁殘垣,很明顯有燒過的痕跡,讓人已辨不清它本來的樣子。
隱站在門外,伸出去的手遲遲不肯推開大門,也不敢去推開。他多希望這不是真的,這裏沒有過大火,任何人都沒有任何理由關注這座院子,可是,已經沒有如果。
他喃喃自語:“綰兒,我昨天......昨天夢到你流淚了,你哭著說你好痛,要離開這皇宮。是你給我的暗示嗎?難道你真的舍得離開我們?”他一直堅信她還活著,可是已經一年過去,她沒有任何消息。不願相信還能由著他嗎?
“你相信了嗎?”
身後猝不及防的聲音讓隱緩過神,他怎麼忘了這個時辰他都要來這邊的,一年了,雷打不動。收起心煩意亂,沉聲道:“皇上。”
朱翊鈞看著隱,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有些恍惚道:“那隻是一個夢,沒有什麼證據斷定那具燒焦的屍體是朕的綰綰,沒有任何證據。”
“我也不想那是真的,我也想綰兒依然在我們身邊。我們一直不相信,可是已經一年了,皇宮沒有宮女丟失,宮外也貼了告示,卻也沒有人來認屍。一年,一年了,如果綰兒活著,她會不回來嗎?”隱說著說著到最後竟然變成了咆哮。他恨沒有人來認屍,沒有人告訴他那具屍體到底是不是鄭綰,可更多的則是恨自己,他永遠不能像朱翊鈞那般對她充滿期待。
“不!”許是隱的話語戳到了心窩,說著朱翊鈞上前狠狠拉過他的衣領,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道:“綰綰沒有死,她不會死,朕相信她,這世界上誰都可以欺騙朕,獨獨她不會。你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麼不信任她?”越說越激烈,以至於最後一句話脫口而出時,兩個人都愣了。
“皇上”隱雙膝跪下,渾身的怒氣消失不見,相反一臉的愧疚。他們是君臣,他愛上鄭綰,便是不忠;他們是朋友,他愛上鄭綰,那更是不義。可他還是身不由己的愛上了,不忠不義。
朱翊鈞鬆開手,那日大火,燒焦的屍體被抬出來的時候,隱憤怒的揮劍將自己刺傷,他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可是在這皇宮裏,能守望相助已實屬不易。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綰綰愛朕,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像她一樣愛朕?她愛的真實,愛的徹底。為了朕,她會在懸崖選擇讓朕鬆手;為了朕,她會毫不猶豫的嚐試毒藥;為了朕,她會去討母後的歡心;為了朕,她才會......”
頓了頓,朱翊鈞抬眼望向小院,接著緩緩道:“是朕,讓她至於危險之中。”他渾身漫著憂傷,讓人忍不住濕了眼眶。如果那日他不沒有要她離開,她現在應該站在自己的身邊吧。
“皇上,這天下你才是最愛她的人。”說完,隱站起來。這一刻,他已經下了決心。
突然,細微的腳步聲從小院傳來。
朱翊鈞和隱相視一眼,異口同聲:
“綰綰”
“綰兒”
兩個人驚喜的推開門,心狂跳不止,是她,是她,一定是她,他們真的太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