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張尋講了一堆大道理,趙東陽和李暮還是沒有徹底心服。但他倆都明確表態,願意聽從張尋的安排。這就是兄弟,別問我心裏怎麼想,隻告訴我你需要怎麼做。當初張尋被強拉著參與倒鬥是這樣,如今趙東陽和李暮陪張尋冒險也是一樣。
第二天走了20多裏路,張尋估摸再往前就要遇上朱溫的哨騎,下令隊伍離開主道,尋了一個僻靜山坳,紮下營寨。
張尋與趙東陽換上普通鄉民裝束,留下李暮和裴禮,對他們說:“我與趙夥長去找朱溫借糧,事成與否就在今日。到明天晌午如我二人仍無音訊,就是出了岔子。你們毋須等我,也不用去救,隻管回寨去吧。”
裴禮沒想到張尋竟然一個兵丁不帶,追問:“若是事成該如何?”
“叫你們去搬糧食。”張尋說完打馬向前,奔菊潭縣城方向去了。
兩人兩馬奔出三五裏,遙望前方隱約一座城池。城外旌旗招展,營寨相連,似有大軍圍城。張尋見天色尚早,與趙東陽下馬往路旁樹林一藏,以待日落。
二人不時聽見從縣城方向傳來的擂鼓聲,喊殺聲,應該是朱溫正在攻城。張尋心中忐忑,心想這城可千萬別在今天下午就破了。
直到申時三刻,鼓聲才漸漸息了。天色也暗了下來。菊潭縣城應該還在唐軍手裏。二人立即上馬,直奔朱溫軍營。
行了不到一裏,迎麵一隊哨騎攔住去路,問來者何人。張尋說自己是向城縣當地鄉兵小校,有要事求見朱先鋒。
哨兵見對方有名有姓,又識得自家主帥,不敢怠慢,依軍中規矩,將二人的兵器馬匹收了,引入偏帳,自去向朱溫通報。
張尋細看朱溫軍營,竟然未樹柵欄,更沒築土牆,隻以輜重車輛作為圍牆,兩車豎起車轅,中間留一過道,就當作是營門。張尋恍然,原來這就是“轅門”!
看來朱溫沒打算在此地久駐。張尋還想細看,守營軍士嗬斥:“亂看什麼!帳裏候著!”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朱溫宣見。張尋卻並不著急,心想天越黑越好。直到酉時將了,傳令兵才來帶二人去中軍帳。
張尋一進大帳,迎麵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帳內擠滿了身著鎧甲的武將。張尋來不及細看哪個是朱溫,倒頭便拜,口中自報家門:“伏牛山玉虛觀玉虛真人大弟子,張尋子拜見朱大帥!”趙東陽也跟著參拜。
帳內一片肅靜。
過了好一會,才聽一人帶著濃重的口音說:“淨胡吊扯!你說你是道士?”
張尋心想,敢在中軍帳裏爆粗口的想必就是朱溫了,好不懂禮數,竟然不讓我們起來回話。他徑自起身,向上一抱拳:“貧道有禮了。”
張尋這才看見說話人的長相,大概30歲上下,一張大圓臉上麵一對細長小眼,眉毛胡子都很淡,皮膚白皙,身形微胖,看起來不像粗鄙的軍漢,與張尋心目中的奸雄臉譜也對不上,倒讓張尋想起了後世香港某知名喜劇片大導演。原來這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梁太祖朱溫,這是張尋穿越以來遇到的第一個曆史人物,感覺特別新鮮。
朱溫卻對這個膽敢端詳自己的臭道士頗為不滿。原來朱溫聽哨兵通報,說向城縣鄉兵軍校求見,對於來人的目的,他心裏就已大概有數。大軍一路打來,沿途州縣望風而降,估計這次又是替自家縣令遞降書的。
其實這也怪不得這些地方上的父母官,畢竟晚唐時候,府兵製崩潰,守土禦敵之責都在各鎮節度使身上。縣令無權領兵,頂多募些青壯作為“鄉兵”,也不過是聊勝於無,用來緝捕盜賊,遇到黃巢義軍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這時縣令們一般就兩條路,要麼投降獻城,繼續做自己的縣令。要麼收拾鋪蓋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