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名踏白,白有慶從來都不冒險。因為隻有活著,才能把情報帶回去。
但當他看到彩珠被欺淩,彩珠的家人被像牲畜一樣的捆成一串,就連繈褓中的嬰兒都難以幸免的時候,他無法保持淡定了。他做出了人生中最冒險的一個決定。
白有慶孤身一人從林中走了出來,舉著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什麼人?站住!”八字胡最先發現了白有慶。隨後有三個邠寧軍士兵舉起了弓箭,瞄準了他。大多數邠寧軍則沒把這孤零零的一個人當回事。
“嘿!自己人,我也是唐軍。”白有慶並沒有停止腳步:“我是忠武軍踏白白有慶。”
這時還趴在地上的伍彩珠也抬起了頭,但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忠武軍來這裏幹什麼?”
“找鄉導。”
“到別處去找!”
“別處沒有人了。”白有慶說著還在接近八字胡。“這個女人,可不可以交給我?”
聽到白有慶的話,八字胡竟然笑了:“好嗬,過來領她走吧。”
“謝謝!我替忠武監軍楊公,謝諸位好漢慷慨相助!”
幾個弓手聽了這套說辭,竟嗤笑不已。
這時白有慶距離八字胡已經隻有四五步遠,彩珠就在其腳下。
忽然,八字胡看了弓手一眼。這是一個非常小的動作。若不是觀察入微,幾乎不會注意到。
然而白有慶注意到了。他明白,今天這事,已經不可能和平解決了。
幾乎在八字胡發出暗示的一瞬間,白有慶一個箭步上前,橫刀出鞘!與此同時,數支箭從他耳邊呼嘯而過,三個弓手應聲倒地。再看那個八字胡,早已人頭落地!
電光火石之間,四個邠寧軍就被殺死。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趁著這個間隙,白有慶拽起彩珠,飛也似的往叢林裏跑。
伍彩珠起初隻是本能的被拽著跑。但當她發現白有慶似乎隻想救她一人時,她用力掙脫了。她停了下來,用質問的眼神望著似乎正在倉皇逃走的白有慶。
白有慶唉了一聲,折返回來,攔腰扛起彩珠就跑。
“放開我!”
“我不會丟下他們!但不能硬——啊!”白有慶中了一箭,踉蹌的摔倒在地。
邠寧軍很快就做出了反應。四十多人一齊放箭,一陣箭雨覆蓋了白有慶奔跑的路線,其中一支射中了他的小腿。
這時林中埋伏著的忽地六等人也一齊還射。但邠寧軍無恥的將百姓當作擋箭牌。
伍彩珠扶起受傷的白有慶,兩人艱難的向林中移動。十餘個邠寧軍已經手持橫刀追了上來。
由於邠寧軍手裏有盾,躲在林中射箭已經難以對其造成有效殺傷。故而三個踏白從林子裏衝了出來,一個幫著彩珠架起受傷的白有慶,另外兩個在後麵掩護。
身為踏白,都是百裏挑一。因為經常要獨自行動,所以幾乎每個人都是格鬥高手。掩護白有慶的兩個士兵,一個叫周代,一個叫徐永盛。因名字與三國時吳將相似,人們就都叫他倆“周泰”、“徐盛”,本名反倒不常叫了。
周泰有些蠻力,手中一口陌刀,掄圓了橫掃過去,令追擊的十餘個邠寧軍不敢近前。徐盛則善使飛刀,邠寧軍退避的工夫,已經有兩人被他的飛刀紮中。
此時更多的邠寧軍擁了上來。二人無法抵擋,見白有慶他們已經脫險,且戰且退,進了林子。
本來依照白有慶的計劃,他一個人把邠寧軍引進林子,其餘人隻管在林中布下天羅地網,躲在暗中射箭,應該能以最小代價取勝。沒想到邠寧軍見他們身手不凡,竟然無人敢追進林子,一齊撤了回去。
扶白有慶回來的漢子名叫白遠誌,跟白有慶是同鄉。當初隨白有慶一起投軍的幾人之一。他的功夫一般,但因為懂些醫術,故而也加入了踏白營。他幫白有慶處理好了箭傷。
白有慶雖然有些一瘸一拐,但還能自己行動。他觀察著邠寧軍的動靜,不禁皺起了眉頭。邠寧軍竟然露出了要從另一個方向撤離的跡象。所有村民都被他們趕出了村子。
出去,就要以寡敵眾。不出去,彩珠的家人就要被邠寧軍抓走。白有慶再次陷入兩難。
彩珠含著淚道:“你們都是好人,不要為我丟了性命。我的命不值錢。”說完就要往林子外麵跑,被白有慶一把扯住。
白有慶看了看手下這十個踏白健兒,他們臉上或是憤慨,或是堅毅,或是淡定,卻無一人有怯戰之意。他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