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尋和朱玫是在兩軍陣前談判,身邊沒有第三人在場,所以事後誰也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怎麼三言兩語就讓來勢洶洶的朱玫退兵了?
張尋隻是含混的說,他逼朱玫拿出證據,朱玫拿不出,就自覺理虧退兵了。雖然朱玫怎麼看都不像這麼要臉的人,但因為當時張尋的確喊了這樣一句話。所以大家也就信了。
為什麼不實話實說呢?因為他怕楊複光知道興平就要遭受攻擊。
依楊複光的脾氣,隻要聽說了,就一定會去救援。張尋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不是他不想救朱玫,他還不至於這樣公報私仇。隻是,有些事他還沒有準備好。
根據張尋的記憶,這次興平之戰,足足比曆史上提前了五個月。顯然這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搗毀了廢丘,黃巢暫時還不會打興平唐軍的主意。
曆史既然已經被改變,張尋就必須要謹慎行事。現在就與黃巢軍開戰,他沒有必勝的把握。
沒想到興平唐軍比他預想中的還要不堪一擊。才過去短短五天,就傳來了興平失陷的消息。興平諸軍全都退往了奉天。
楊複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還是想要出兵救援友軍,卻被眾將勸住了。
“楊公!興平已經失守,現在去又有什麼意義呢?整頓好武功的防務才是當務之急!”
楊複光一聽,的確是這個理。但他仍然心有不甘,還埋怨手下怎麼沒有早點偵查到齊軍的動向。
張尋自個在心裏嘀咕,哼,齊軍還沒離開長安我就知道了,隻是沒有告訴你。
接連幾天,忠武軍上上下下都在加固城防。趕製滾木礌石、修補城牆、拓寬護城河、加固女牆、放置拒馬,忙得不亦樂乎。
終於,興平失陷的第三天,踏白傳回消息,五萬齊軍從興平出發,兵分兩路。一路直逼奉天,另一路兩萬人,竟然向武功殺來。
看來這次黃巢的胃口不小,想將長安西麵的唐軍一舉掃平。
楊複光自從得到這個消息,眉頭就沒展開過。他不再每日視察城防,而是私下叫來張尋,詢問從黃巢手中繳獲的漕船的情況。
看來,楊複光是在考慮退路了。
這也不能怪他。對忠武軍來說,客觀條件不允許他們長期堅守武功。一是,他們很難等來援軍。奉天唐軍還自身難保。二是,他們快要斷糧了。從朱玫那借來的五百石糧食,眼看就要見底。
“楊公,不瞞您說,漕船此時不在餘生鎮。都被我派出去了。”
“什麼?!都什麼時候了!趕快把船給我叫回來!”
“您可是打算南渡,放棄武功?”
“咱家也是未雨綢繆。萬一野戰不能取勝,就必須撤離武功。守城隻有死路一條。”
“如果我們有糧了呢?”
楊複光聽了眼前一亮:“當真?漕船可是去運糧了?”
張尋得意的點了點頭。原來,他終於下決心把自己的家底兒拿出來了。當初他們前腳離開淅川,後腳輜重都頭肖虎就到了。還運來了唐州的秋糧。
這就是張尋留的後手。他事先叮囑李暮,一旦接到命令,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將糧食運往關中。此刻,肖虎的輜兵和糧食,應該已經在船上了。
不過,楊複光的興奮勁兒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又歎氣道:“困守孤城,外無援兵,糧食早晚有吃沒的那一天啊!”
“那如果我們有援軍呢?”
“什麼?快說給咱家聽!援軍在哪兒?”楊複光是真服了,這個年輕人總能帶給他驚喜。
“援軍就在這。”張尋指了指腳下。
楊複光沒有懂。
張尋掏出地圖,指著說:“楊公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
這是一張很常見的軍用地圖。雖然比例不是那麼的精確,但該標明的城鎮、路線、河流山川等,還是一個不落。但張尋手指的地方,卻是一片空地。
楊複光端詳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這不就是城南十餘裏處的渭河邊嗎?這裏有什麼?不就是一片灘塗嗎?”
張尋笑了笑:“您老再想想?前不久你可還去過。”
“餘生鎮!”楊複光終於想起來了。“是了!如果將餘生鎮標在地圖上,應該就是這個位置!覓仙的意思是?”
“餘生鎮出現還不到一個月。我們的地圖上沒有,賊人的地圖上也不會有。也就是說,這是一個不存在的地方。那麼如果我們將主力埋伏在餘生鎮,留一支偏師守城,賊軍攻城的時候,或許會戒備北麵、西麵,但絕對不會想到這個方向上會有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