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三年二月十日,距離忠義軍節度使張尋大婚之日還有四天。
前唐州刺史高冕獨居在鄧州城東南角的一處偏僻小院中,度日如年。
高穎叛亂後,高冕就主動到鄧州向李暮請罪,李暮沒說什麼,隻將其軟禁在此。不過,後來李暮撤走了守在門口的侍衛,隻是每天派人送來飲食。但高冕不敢逃走。
他早就聽說張尋回來了,接連上了兩封親筆信自辯,卻杳無音訊。不知將被如何處置的高冕每天坐立不安。
這一日,他突然接到通知,讓他去鄧州刺史府,參加重要會議。高冕驚疑半天,不知到底是什麼事。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在途中被人暗算。
高冕戰戰兢兢的來到刺史府,隨即被人引入正堂。正堂中的景象嚇了他一跳,竟然數十人濟濟一堂,坐了滿滿一屋子。
高冕大致掃了一眼,一半是熟麵孔,一半是生麵孔。這些人見到他,似乎也都有些驚訝。李暮微笑著和他打了招呼。但也有人對他怒目而視。
正中一把交椅還空著,高冕知道,這一定是張尋的位子。他心裏打鼓,這該不會是要對我進行公開審判吧?唉!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一天!
他正不知道該如何自處,見李暮指著最後麵的一把椅子,讓他坐下。他才坐定。
這時,忽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南陽侯到!”
正堂瞬間鴉雀無聲。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張尋著一身紫袍,腰係金魚袋,大步走了進來。
張尋抬眼看到坐在末座的高冕,特意過去拍了拍高冕的肩膀,微笑著說道:“哥哥稍安勿躁,今天這個會可能會有點長。”
這一句話,讓高冕安心不少。
張尋在正中的交椅上坐定。身後侍立著貼身侍衛宋蠻。
他的右手邊,頭一位坐著新上任的忠義軍行軍司馬裴仲。裴仲往下依次坐著中軍將軍契必鴻、左虞侯褚良、右虞候裴仁、青龍將軍郭琪、白虎將軍王澠、朱雀將軍馮憑、玄武將軍鞠乙、斷發將軍彭攢,奔雷將軍佟忠義敬陪末座。
張尋的左手邊,頭一位坐著鄧州刺史李暮。李暮往下依次是商州刺史司空圖、踏白祭酒施驚墨、參軍韓三、參軍奚康、新上任的參軍皮日休、鄧州長史曾慎遠、鄧州別駕史謙、鄧州判官吳鐵鹽、鄧州鎮將裴禮、前唐州刺史高冕敬陪末座。
“今天,我們要組建忠義軍幕府。”張尋開宗明義,一張口,就說了會議的主題。
“忠義軍”這三個字,既代表了一支軍隊,又代表了一個行政區域。相當於“忠義省”。所以忠義軍幕府,其實就是一個省級的政府機構。與軍隊完全是兩個體係。當上了節度使,張尋的工作就不僅僅是領兵打仗了,還要治理一方。這就需要有一個完備、高效的行政體係。
“進入正題前,我要宣布兩個任免令。首先請高刺史出列。”
張尋說完,高冕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在叫他。
“前唐州刺史高冕,在任多年,兢兢業業,隻因馭下不嚴,發生了高穎叛亂事件。好在事件很快平息,沒有造成大的後果。事後高冕能主動到州府說明情況,經查證,高穎叛亂也確實與高冕無關,故而,我決定讓高冕官複原職,重新就任唐州刺史。”
張尋說完,舉座嘩然。事情發生後,大多數人根據經驗,都認為高冕即便不死,也會被逐出忠義軍。沒想到,張尋竟然能不計前嫌,如此的信任高冕。
高冕喜出望外,竟然對張尋行三拜九叩大禮。然後激動的一步三顫的回到了座位。他恨不得想掐掐自己的大腿,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張尋又道:“第二份任免令,要請皮參軍出列了。”
皮日休的反應沒有高冕那麼木訥,很快就起身站了出來。他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思考,終於想通了要為張尋效力。由於沒有合適的職位,張尋隻讓他在幕府中做一個參軍幕僚。
“皮參軍是鹹通八年的進士,久曆宦海,經驗豐富。雖然走過一段彎路,但是迷途知返,難能可貴。如今均州雖然還被賊寇占據,但早晚要拿回來。未雨綢繆,我決定任命皮參軍為均州司馬,知均州事。”
堂中又是一陣嘩然。皮日休本人也呆了。沒想到能得到如此重用。雖然隻是“知均州事”,不是正式的均州刺史,但也超乎他的想象了。
兩個任免令一出,張尋右手邊的一排武人,特別是像郭琪、裴仁、彭攢這些老軍伍,就都有些了然了。看來節度使是要重文抑武,清一色啟用文官擔任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