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巨容來了!劉巨容來了!”
麒麟山書院中到處都在傳著劉巨容的名字。能親眼看到被自己痛罵一頓的節度使,讓“五百怒儒”都十分的興奮。沒有任何教員組織,大家自發的湧到書院門前,翹首期盼,頗有一種爭睹珍禽異獸的感覺。
張尋與劉巨容攜手步入書院,劉巨容對眼前的熱烈景象很是吃驚。他沒想到自己在儒生中這麼受歡迎。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剛才那種被後生騎在頭上的鬱悶勁一掃而空。他還學著儒生們的樣子,向人群招手。
這時張尋說道:“劉縣侯,我來為你介紹幾位我院的優秀儒生。”他指著一個年輕人道:“這位,就是作《三問劉襄州,何以報‘以德報怨’》之文的盧生。”劉巨容麵色尷尬的點頭致意。“這一位,就是作《以怨報德乃士人之恥》的鄭生。”劉巨容的笑容已經僵在了臉上。“這一位,就是說出‘以怨報德,不如跳河’這樣詼諧之語的姚生。”劉巨容的臉已經發紫了。“還有這一位,他的《論以直報怨乃自然之理》,可是受到諸多名士的稱讚呢!”
劉巨容氣得都快翻白眼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渾身赤裸的站在眾人麵前,身上被戳滿了窟窿,然後張尋指著一個一個的窟窿說道,這個,是這位紮的,那個,是那位紮的……
劉巨容本就不是真心想參觀書院,被張尋這麼一氣,更是心氣全無。他走馬觀花似的逛了一圈,就說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張尋知道,該說正題了。於是把劉巨容帶到了山長的書房。
書房裏隻有張尋與劉巨容兩個人,劉巨容開門見山的說道:“南陽侯,老夫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答應。”
“老將軍不必客氣,有什麼事盡管直言。”與劉巨容獨處時,張尋的態度反而謙和了很多。
“這麒麟山書院辦得好是好,就是這個入院的考試題目,能不能換一個?想必您知道,這個題目老是被別有用心之人借題發揮,於老夫的聲譽很不利呀!”
“老將軍此言正是。我也早就發現了這種情況。而且總出一樣的題目,對於後來的考生恐怕也會越來越容易作答。所以就在三天前,我正式通知崔山長,讓他修改一下考試題目。不過改成什麼,我還沒想好。”
劉巨容一聽,三天前,那不就是自己的信函到鄧州的那一天嗎?好哇!這個題目果然就是衝著我來的,看來目的就是為了逼我主動找他。一定是有事要我就範。那我一會就得多要一點價錢。
劉巨容打定了主意,說道:“如此就好。此外,我還有一事想和南陽侯商量。就是關於這鹽價。據說我襄州的商人到鄧州購鹽,需要交兩倍於鹽價的稅。導致我襄州目前的鹽價,每鬥已經超過三貫。南陽侯素以仁義著稱,征這麼多的鹽稅,是不是有些太重了呢?”
“不僅是你們襄州的商人如此。其餘各州,我是一視同仁。而且,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保證我鄧州百姓能吃上便宜的鹽。如果不征重稅,鹽都被你們襄州的商人買走,鄧州的鹽價就會高漲。我雖然仁義,但我首先還是忠義軍的節度使,您說對嗎?”
張尋說的話挑不出一點毛病。劉巨容沒有什麼好說的,隻好長歎一聲,不再說話。
經過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張尋忽然說道:“不過,襄鄧二州唇齒相依,襄州有難,我鄧州也不能袖手旁觀。這鹽稅,也不是不能調低一些。”
劉巨容一聽張尋鬆口了,知道是要提條件了。馬上提起了精神,全神貫注的聽著。
“劉老將軍,我聽說,去年均州軍校馮行襲驅逐了均州刺史呂燁之後,您曾為馮行襲上書朝廷,請封他為均州刺史,可有此事?”
劉巨容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均州才是張尋題中之義。
“沒錯。當時均州還在我山南東道的治下,刺史呂燁為賊帥孫喜所攻,無力保境安民。所謂良才善用,能者居之。馮行襲能用計誅殺孫喜,保全了均州,故而我出於公心,保奏了他。隻可惜,朝廷沒有同意。”
“嗬嗬,功是功,過是過。以下犯上,這是亂臣賊子所為。朝廷怎麼可能同意?”
“南陽侯此言正是,是老夫一時糊塗了。”
“天子信任我,讓我做這忠義軍節度使,領的是鄧唐商均四州,如今均州的馮行襲對我的書信不理不睬,對我派去的官吏一律遣回。我正打算要收拾他呢。你若是出於公心保奏他,那我就放心了。此前我還擔心馮行襲是您的人,怕對均州用兵,會傷了與您的和氣呢!”
“哪裏哪裏,我與他馮行襲素不相識。”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到時均州的土地上,一定不會出現山南東道的兵吧?”
“當然不會,那這鹽價……”
“就降低一成吧。”
“才降一成?這還是有些……”
“劉老將軍,您說我這麒麟山書院的入院試題,就改成‘當罰而賞,其心可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