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玫接到張尋的親筆信,卻是將信將疑。王行瑜要反?這麼大的事,我不知道,張尋竟然能提前知曉?不會是離間之計吧?對於張尋在餘縣的一些小動作,朱玫也有所耳聞。他不敢百分百確認張尋對他的支持。
但朱玫不信歸不信,警惕性卻提高了幾分。他命人加強了長安城的守備,並規定沒有他的命令任何軍隊不得擅自入城。
提高了警惕的好處就是,有些事情的確能夠提前知曉了。接到張尋信件後僅僅過了三天,朱玫布置在沿途的眼線就傳回了消息,鳳州前線的主將王行瑜,竟然擅自領兵離開了鳳州。此時已到馬嵬驛。
朱玫得知這個消息,大驚失色。王行瑜沒有自己的命令,就擅自離開前線返回長安,行跡的確非常可疑。對照張尋信中所說,朱玫已經能夠確定王行瑜是要反了。
幕僚詢問朱玫是否給王行瑜下令,讓其立即停止行軍,速速返回鳳州前線。朱玫卻陰沉沉的說道:“不必了,既來之,則按之。”
第二天,朱玫一如往常在門下省的政事堂視事,行駛宰相的權力。忽然得到消息,說王行瑜領兵千人,已從開遠門入城。
朱玫登時大怒,傳令下去,讓王行瑜速來見他。
過不多時,王行瑜便領著百餘甲士,氣勢洶洶直闖皇城,奔了政事堂而來。
政事堂門前,一隊衛士正在守著殿門。見有人要闖門,立即攔了過去。
“王司馬帶甲前來,可有詔令?”侍衛頭領畢恭畢敬的問道。
王行瑜將手中詔令一揮,指著身邊一人道:“侍中使人詔我,你豈不知?”
侍衛頭領見王行瑜手中果有詔令,又是朱玫的近侍領著。故而不敢阻攔,閃做兩旁。
王行瑜撩起戰袍,大步上了漢白玉的石階,走到一半,回首問道:“侍中可在殿上?”
侍衛朝他點了點頭。王行瑜立即領兵衝入了殿中。結果發現,寬敞的政事堂竟然空空蕩蕩,連個人影也沒有。
王行瑜立即發覺不妙,領兵就往外衝。卻被迎頭一陣箭雨射回了殿內。
“侍中何在!”王行瑜大聲朝外喊道。外麵回應他的隻有利箭。
王行瑜隔窗向外望,倒吸一口涼氣。政事堂前開闊的廣場上,已經黑壓壓一片,全都是兵!皆是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王行瑜知道大勢已去,但他不願束手就擒,領著一百多個手下,揮刀衝出了政事堂。
一番血戰,或者說是屠殺,王行瑜終於力竭,拄著橫刀,半跪在了地上。數十杆長槍將其團團圍住,有幾個槍尖,距離他的咽喉不過數尺。
“我要見朱玫!”王行瑜使出最後一絲氣力,大聲喊道。
今天的事情,顯然是朱玫早有防備。他自以為是對朱玫發起突然襲擊,實際上卻中了朱玫的圈套而渾然不知。見不到朱玫,他死不甘心。他想知道朱玫為何對他的突然變節竟然有了防備。
麵對他的怒吼,軍士們隻是默然無應。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此刻隻是漠然的望著他。
“讓朱玫出來見……”
王行瑜話隻說了一半,就被數十支長槍紮成了刺蝟。鮮血從幾十個血窟窿裏噴湧而出,轉眼間就氣絕身亡。到死,王行瑜也沒見到朱玫一麵。
王行瑜的變節,讓朱玫深感後怕。如果沒有張尋的及時提醒,今日死的人就會是他。他不禁在心中感歎,坊間童謠說“忠義張尋最忠義”,如今看來,果然真實不虛。
雖然平定了王行瑜之亂,鳳州前線的戰事卻更加吃緊了。如今隻有副將張行實領數千靜難軍擋在散關。關外數萬神策軍正在虎視眈眈。如果神策軍打回關中,他這大丞相的寶座,可就坐不穩了。朱玫立即向幾個盟友求援。請求河中軍、鳳翔軍和忠義軍出兵助戰。
幾個人裏,鳳翔李昌符反應最為積極。不過這也是利益使然。神策軍如果破了散關,鳳翔府將首當其衝。李昌符派了五千人馬屯兵寶雞,作為散關的後援。
反應最為消極的是河中王重榮,隻答應往前線運些糧草,並不願出一兵一卒。
忠義節度使張尋的反應雖然不能稱作消極,但也沒有達到朱玫的預期。張尋在回信中說,為了應對秦宗權的侵擾,忠義軍的主力早已撤回了鄧州。如今忠義軍在關中隻有四千人馬。對於解散關之困,可謂杯水車薪,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如果朱玫能夠提供足夠的糧草,張尋願意從餘州征兵,以解燃眉之急。
朱玫知道張尋並沒有撒謊,餘縣確實沒有多少兵馬。但讓朱玫提供糧草,他也拿不出。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一個兵部的官員建議道:“王重榮和張尋一個願意出糧,一個願意出人。合在一起,不就是一支軍隊了嗎?”
此人的話一語點醒朱玫,他一拍巴掌,當即準了張尋的建議,讓其在餘州募兵一萬。
說話的這個人,乃是剛剛從藍田尉升上兵部主事的姚伯真。因為朝廷忽然分裂成了兩個,造成了大量職位空缺,很多像姚伯真一樣的小吏躥升速度驚人。不到一年時間,姚伯真就從從八品下的藍田尉,升為了從六品下的兵部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