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他為自己一時感情用事而後悔,心想當時出帳之後發現是自己誤會了,就應該返回帳中把齊克讓再揪出來。怎能礙於顏麵,就不敢再見齊克讓了呢?朱瑾啊朱瑾!在那個老狐狸麵前,你還是太嫩啊!
一回到軍中,朱瑾便點齊兵馬直撲孫師陂。朱瑾心想,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出爾反爾就出爾反爾吧,斬草除根才能讓自己安心!
結果到了孫師陂,發現人去營空。宣武軍早已不知去向。朱瑾氣得牙根直癢,大呼可恨。
兗州通往淄州的官道上,齊克讓與趙東陽並轡而行。
“多謝趙將軍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當麵斥責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把一直以來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說出來後,老夫覺得心裏舒服多了,仿佛解開了一個疙瘩。”
“老將軍不要謝我,這個主意可是王參軍出的。如果依著我的性子,恐怕您老此時已經重返兗州,坐到節度府的帥椅上了。”
“誒。哪那麼容易!”齊克讓搖了搖頭。“命裏無時莫強求。老夫心裏清楚,泰寧軍節度使的位子,是奪不回來了。天下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如果不是王參軍想出了這麼個法子,老夫恐怕這輩子也難解心結嘍!”
兩人正說話間,前方出現了一片高山。山連山,嶺連嶺,山後隱約還有山,嶺後依稀還有嶺。趙東陽立即叫來鄉導官王彥章,問:“前方山嶺眾多,是什麼地界?”
王彥章道:“前方西是亭亭山,東是雲雲山。雲雲亭亭之後,還有社首山、徂徠山、梁父山,而諸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就是五嶽之尊——東嶽泰山。”
趙東陽聞言,麵露難色:“這麼多山,該如何通過?”
王彥章道:“將軍不必憂慮。山間有穀,穀中有城曰乾封,恰有道路可以通過。”
齊克讓畢竟多年的泰寧軍節度使,對這一帶的地理也有耳聞,插話道:“乾封東南,可有一座山穀,叫做虎狼穀?”
“沒錯。當年黃巢就是走入此穀,陷入窮途末路,為近侍所殺。”
一聽說是前麵是黃巢的葬身之所,趙東陽心中不快,說道:“看來此處是大凶之地,大家不可掉以輕心。通知拔山都,遠遠撒出踏白,不要冒進。”
拔山都作為先鋒部隊,此時走在最前,距離大隊人馬約有五裏多地。接到趙東陽的命令,拔山都立即降低了行軍速度,同時增加了一隊哨騎,把搜索距離向前推進了一裏。
拔山都的指揮使是鄧季筠。在趙東陽麾下眾將裏,他也算一個老資格了。但升遷速度並不快。他論臨敵的膽氣,不如郭言;論個人的武藝,不如李思安;論韜略,不如劉知俊;論與趙東陽的關係親疏,又不如裴繼祖。所以他在趙東陽麾下隻能排在新人牛禮和小將王檀之前。
但鄧季筠也有一個優點,就是行事特別謹慎。也正是因此,趙東陽任命他為先鋒官。
鄧季筠沒讓趙東陽失望,很快他就發現了敵情。在乾封縣城東北十五裏處的白草口,發現了一支軍隊,看旗號是淄州刺史盧弘的人馬,人數約在五千左右。
此時,拔山都已在乾封城南郊駐軍,請求下一步的作戰指令。
軍令送達時,天宋都諸將也在趙東陽的左右。左天宋都將李思安撇了撇嘴,嘀咕道:“請求個毛的指令,身為先鋒而不能破敵,還要先鋒官何用?”
李思安的聲音太大,被趙東陽聽得真切。趙東陽笑道:“思安,若要你做先鋒,當如何處置?”
李思安道:“我軍來得突然,敵人聚得倉促,正應速戰速決,趁其準備不足,援軍未至之時擊之。當可大獲全勝。”
趙東陽未置可否,反問道:“依常理分析,我軍遠來,利於速戰。緇人作為東道,有防守方的地利,本不應該出兵野戰。但盧弘卻反其道而行之,陳兵淄、兗邊境的白草口,擺出了一副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架勢。請問這是為什麼?”
李思安使勁想了想,沒有什麼頭緒,隻道:“看來盧弘是個不知兵的莽夫。”
趙東陽笑罵道:“就你不是莽夫!希賢,你說這是為什麼?”
劉知俊道:“兩種可能。一是盧弘想嚇走我們。他也許認為,我軍遠道而來,沿途一定是欺軟怕硬,不會跟任何人死磕。他以五千人馬陳兵邊境,是想讓我們知難而退,另擇它途。”
趙東陽點了點頭:“那第二種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