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
趙東陽聽說時溥調集了七萬大軍向沛縣殺來,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對於時溥其人,趙東陽隻能算是略有耳聞。當初聽張尋講晚唐史的時候,說到時溥隻是一嘴帶過。張尋隻說,時溥是朱溫平定蔡州之後,第一個消滅的軍閥。至於如何消滅的,並未細說。於是在趙東陽的印象裏,時溥似乎就是一個“宋兵甲”的角色,不足掛齒。
所以這一戰,趙東陽其實並沒太當回事,認為不過是砍瓜切菜。起初的戰況發展也印證了他的想法。豐、沛二縣得來全不費功夫。李思安拿下滕縣也指日可待。
可如今,時溥竟然一舉就調集了七萬人馬應戰,兵力是趙東陽的三倍。窺一斑可見全豹,由此可知,感化軍的總兵力,隻在宣武軍之上,不在宣武軍之下。
趙東陽哪裏知道,曆史上的時溥,雖然是第一個被朱溫消滅的,但朱溫傾其全力,也足足打了六七年。直到景福二年(公元893年),才最終拿下徐州的州治彭城。
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感化軍治下的徐、泗、宿、濠等州曆來是人口稠密之地,且土地肥沃,交通便利,蘊藏著巨大的戰爭潛力和強大的恢複造血能力。隻要一次不被徹底打垮,很快就能緩過勁來。
二是徐州軍曆來驍勇善戰,“凶悖”之名天下聞名。當年龐勳之亂,五萬徐州兵就讓舉國震恐。當初周岌也是因為懼怕過境的徐卒作亂,才殺了薛能。
所以以感化軍的實力,若不是時溥在個人權謀和收買人心等方麵差了朱溫一籌,雙方勝負猶未可知。
趙東陽一認真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王析。
“王參軍,你覺得,這一仗應該怎麼打?”
王析仿佛早就準備好了,氣定神閑的說道:“臨陣權機,千變萬化。這一仗,有無數種打法。但是歸根結底,不出三種路數。分別是‘進戰法’,‘守戰法’,和‘退戰法’。”
趙東陽笑了,他怎麼看怎麼覺得王析就像是一個女版張尋。
“何謂‘進戰法’?”
“以攻代守,出其不備。”王析說道:“時溥七萬大軍掃地而來,人數上占有絕對的優勢。必然極有自信,有穩操勝券之心。在時溥看來,這一次他就算打不敗我們,也能先立於不敗。所以,他多半認為我們不敢主動出擊。思想鬆懈,就會反映到行動上。徐州到沛縣一百二十餘裏,這麼遠的路,其防備必然不會一直無懈可擊。隻要我們快速突進,迎麵痛擊,定能打感化軍一個措手不及。此為‘進戰法’。”
趙東陽聽了,覺得這個進戰法還蠻對自己的胃口。隻是隱約覺得有些冒險。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本錢越多,顧及也就越多。如果是趙東陽隻有兩千人馬的時候,他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進戰法”。所謂孤注一擲,贏了一本萬利。輸了大不了重頭再來。如今,麾下人馬翻了十倍,趙東陽反倒少了一些賭徒脾氣了。
“這辦法倒是可行。不過你再說說‘守戰法’,我對比一下。”
王析笑了笑,仿佛看透了趙東陽的心思。
“守戰法即是依賴地利,全力防守沛縣。待敵人疲憊,再反戈一擊。沛縣自漢高祖起兵以來,城防就屢加修葺,是縣城裏麵城防最為堅固者。我軍剛得了豐、沛兩縣的輜重,完全有資本長期固守。即便時溥七萬大軍圍城,一時三刻也攻不破,反而會慢慢消磨掉銳氣。這個時候,我們之前的一步閑棋,就可以派上用場了。而且還會變成戰爭的勝負手。”
“你是說青子都?”
“沒錯!隻要城外之敵顯露出疲態,我們就召回李思安。到時候內外夾攻,定能大破徐人。”
趙東陽點了點頭。心說這種打法就比之前的“進戰法”要保險多了。起碼先能立於不敗。他自信兩萬人守沛縣,還是輕鬆愉快的。而且時溥也耗不起。因為徐州南麵還有龐師古在搗亂。
隻不過,若采納‘守戰法’,趙東陽心裏多少有些不甘。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他還從沒當過縮頭烏龜。一想到未來可能出現的徐人在城外罵陣的情景,心情就不爽利。萬一自己小暴脾氣一上來,忍不住辱罵出戰了可怎辦?
“再聽聽‘退戰法’吧!”
王析笑道:“退戰法,即是放棄沛縣,退守豐縣。”
“佯退?”
“沒錯。以佯退麻痹敵人。時溥要是追來,必敗無疑。”
“哦?怎麼個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