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爾法尼斯,寒冷給人的感覺更具變化,白晝日照射強、天青地朗、冰雪消融,夜晚起大風、嘶嚕嚕的響,卻又帶不起幾片碎雪,地表全是冰結,反射著月華,放目遠眺,整個世界仿佛是龜裂遍布的鹽田,森白無際,爍爍放光、卻又疤痕交錯。
尼奧如雕塑般佇立在一處峭壁邊緣,雙目微闔,在等待著多麵抵達的同時想著心事。
十多分鍾前,跟蜜莉恩的交流並沒有取得讓尼奧滿意的進展。蜜莉恩的善良、溫柔,讓她成為一個惹人喜愛的好女孩,然而卻也決定了在看待一些事物的出發點及角度與尼奧有著極大的差別。就以這次人質事件為例,蜜莉恩更傾向於就此收手這樣一個選擇。
“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尼奧,我現在安全了。就此結束吧,我不想你再去冒險。”
“蜜莉恩,對於某些人來說,謙讓隻會讓他們得寸進尺。隻有狠狠的將他們打痛,才能讓他們認清現實,敬而遠之。”
“可那樣隻會又為自己多豎立幾個敵人。”
“沒錯,所以我們才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用足夠的力量和事實去威懾那些宵小,保護自己的權益。我們不會主動去傷害誰,但也不會任人宰割欺淩。那些對我們好的,我們會倍數報答,反之亦然。”
蜜莉恩當時雖然認同了尼奧的說法,但尼奧能感覺的出來,蜜莉恩還是覺得這樣的主張太過有棱角,太過尖銳,睚眥必報的味道十足,這顯然和她一貫遵從的平和友愛的處事態度有著不小的悖逆。
在尼奧看來,蜜莉恩的‘仁’顯然已經有些迂腐了,哪怕是經曆了這次人質事件,蜜莉恩仍沒能真正的意識到‘世間多險惡’這樣一個概念,尼奧也不知道是該為這種‘執拗的單純’憂慮好、還是高興好。
與此同時,尼奧也注意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變化。尤其是將蜜莉恩當做一麵鏡子的時候,他赫然發現,從索爾斯城的囚禁生活到如今,他的觀念變化改變之大,可以說前18年未及這1個月。
“2個月前,我還在想,我從小經曆坎坷,性情、人生觀、已經飽受磨礪而成熟。而現在看來,我顯然太小看‘成熟’這個詞所代表的意義了,就像我從前靠著簡單的推想臆測、嚴重低估了‘強者’的概念一樣。”尼奧說著看了身旁已經如一陣陰風般抵達的多麵一眼。
任何道理對多麵而言都沒有實際意義,但它完全可以理解尼奧講話時的那種情緒,因為它的邪惡,本身就是一種嚴重扭曲了的情緒。隻不過,理解歸理解,同樣沒有實際意義,多麵的情緒太濃烈、太極端,就仿佛一團瘋狂燃燒的烈焰,普通人的狂熱情緒對它而言不過是簇小火苗而已。
正是因為太過激烈,所以這種極端想要長久保持,就必須得不斷的增添燃料。相比真愛,恐懼、憤怒、仇恨這些極端的‘情緒燃料’顯然更容易獲得一些,可以想象,以此為食、保持自我存在的多麵,從靈魂角度講,就是徹頭徹尾的邪惡,就是魔鬼。
尼奧拍了拍多麵的肩膀,笑了笑,笑的很複雜。他之所以覺得自己變化大,其中一個很重要的依據,便是他竟然已經從心底深處認同了多麵的存在是有意義、有必要的。相較而言,2個月前的他,都可以稱的上聖徒了。
“在某些人的眼中,我這已經算是迅速向黑暗的深淵滑落了吧?可我自己卻沒有一點悔心,這算不算自甘墮落呢?雖然我從來沒有立誌要當一個好人,但鏡子裏那個俊美的樣子被醜陋取代,要我如何向鏡子交代?”……
尼奧感覺到了他在漸漸同蜜莉恩疏遠,他可以裝腔作勢、可以為了蜜莉恩開心而說一些違心的話,但他騙不了自己的心。
“蜜莉恩還是蜜莉恩,尼奧,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尼奧!”喃喃自語中,尼奧的眼神變得冰冷,他遙遙的指了指穀中石壁上的燈火光芒,那是進攻的命令,多麵沒有任何猶豫的從百多米高的峭壁上躥躍而下。
匪徒們此刻已經知道了尼奧救走人質的方法,那之前將尼奧狠狠羞辱的年輕女人站在囚牢中,抱著肩膀、仰著頭,如同欣賞迷人景致般看著那蜜莉恩曾經藏身的地方,已經有5分鍾之久。
“他媽的,美朵,你倒地有沒有辦法?”匪徒的主要頭領之一鋼牙狗多利終於忍耐不住而大聲咆哮,一嘴鯊齒般的鋼牙在火光映襯下光亮森然。
年輕女人懶懶的瞭了鋼牙狗一眼,“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