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傑點頭說道:“這樣最好。”
然後二人再次陷入沉默當中,看似沉默而漫無目的行走,其實秦傑一直追隨著某種方向,那道強大驕傲的氣息,就像是天地間的一盞明燈,指引著他穿越青翠綠林,行過一片沼澤,再走過一段泥濘崎嶇的潮濕霧靄山道,來到了一麵湖泊之前。
湖泊麵積不大,方圓不過百米,湖岸蜿蜒,水波輕瀾,也不知道在這道奇異的山穀裏存在了多少年月,看不出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青翠山穀相對外麵的冰寒山雪峰而言非常溫暖,但實際上還是有些寒冷,身處其間更像是沈州市的冬天,湖岸邊的水麵上結著極薄的冰塊,被水波一蕩便自行散開,又在遠處稍靜些的水麵逐漸凝結。看似沒有人工痕跡,是山穀中的天然湖泊,但秦傑並不這樣認為,因為那道熟悉親近的強大氣息,正是於湖水深處,他站在湖畔沉默注視湖水很長時間,透過清亮的水看到了水底的白沙與圓石,卻沒有看到什麼異常。
王雨珊感知不到那股強大氣息,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別的事物存在,走到秦傑身旁,看著湖水中緩慢遊動的魚兒,輕聲說道:“這麵湖是一座大陣,很奇怪的是,這湖本身便是陣眼,似乎有些違逆陣法的原則。”
秦傑沉默片刻後說道:“世外之地的陣法自然和一般的陣法不一樣。”
“你是說這湖便是魔宗山門?”她看著湖麵上倒映著的遠處雪峰,忽然想起古書當中的一些記載,聲音微顫說道:“我記得以前看到過,魔教山門有一湖,難道便是這湖。”
“應該不會錯。”
王雨珊看著眼前尋常的小湖,難以相信如此簡單便發現了魔宗的山門,說道:“真沒有想到我此生有機會親眼目睹魔教山門的遺存。”
如果是別的修行者,能夠親眼看到已經湮滅在時間裏的魔教山門,能夠看到傳說中的世外之地,肯定會非常興奮,甚至會激動瘋狂地跳進湖中。 如果是別的時間段,秦傑可能也會同樣如此興奮,但現在他很冷靜,因為無論湖底藏著無字天書還是那位師門前輩的遺物,都暫時還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這湖有沒有名字?”
“你為什麼關心這個?”王雨珊問道。
秦傑看著她笑著說道:“日後的史書將會記載清夢齋八弟子秦傑於這座湖畔到達金丹後期,這湖又怎能沒有名字?無名湖未名湖都不好聽。”
王雨珊歎息了一聲,心想,從金丹前期到後期是何其艱難玄妙,哪裏說破便能破?這話未免過於囂張了些,無奈說道:“這湖被魔教子弟稱之為天魔湖。”
青翠的小山仿佛是一處與世隔絕的異域,湖火映著高處野雷鋒,穀外的天棄山裏風耍凜洌,溫度日低,這裏卻還是相對比較溫暖,顯得非常詭異。秦傑和王雨珊沒有發現溫泉地熱之類的存在,那麼隻能把這種異象歸為陣法的功能,想道一座大陣竟能遮天蔽日的逆轉季節,不由感到好生震驚,也愈發確定,數十年不曾現世的魔教山門便在眼前的湖水之中。依照雲正銘的說法,山門開啟的時間還沒有到,他們二人也不知道究竟何時會開啟,想看到時應有異象發生,於是隻好安靜等待,同時做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
秦傑走到湖畔一塊大石上坐下,看著清澈湖水裏遊動的奇異無鱗小魚,沉默片刻後,忽然問道:“怎樣才能到金丹後期?”
這是一個很直接的問題,也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是世間所有大修真者都無法回答的問題,因為漫漫修遠的修行道路上,過客們沿途所見的風光各自明媚,景致各不相同,哪裏又能有現成的答案?如果修煉這種事情是可以被解答的,那麼老詭必然是解答這種問題的最佳人選,豈不是說清夢齋裏的師兄師姐們都早應該羽化飛升了?
秦傑很清楚修行道上必然會遇到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早有覺悟,平靜等待,隻是他站在金丹前期已有數月時間卻沒有進展,如今又因為與雲正銘的賭約,驟然間心頭多了極沉重的時間壓力,所以下意識裏問了出來。
王雨珊看著他輕聲說道:“這種問題隻能由你自己回答。”
秦傑把手伸進微涼的湖水裏,驚走幾條小魚,思考片刻後說道:“我以為願望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必須有這種願望,才能實現目標。如果你想都不想,那道門檻肯定會更高,然後是信心,你必須相信自己能夠到達金丹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