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傑和王雨珊沉默思忖這位老道的話語,各有所思。李彤卻是霍然抬起頭來,毫不猶豫說道:“蓮副董事長此言差矣,魔教之所以為魔與理念道德無關,也與出身流脈無關,而是功法本身便是邪惡之一屬。上天降神輝於世間,賦予溫暖,賦予光線,如此世間萬物方能生長,天地之間才有流轉之氣息。然而魔教妖孽所修功法強奪天地靈氣於體內,等若竅盜上天慈愛播灑之光輝,若任由這些妖孽強盛,天地氣息漸涸,世界毀滅,再何以言之?這等功法褻瀆上天,顛倒天地,是為大不敬,故而為魔。道魔之別不在理念不在脈流,隻在存世毀世之差,有若黑與白光與暗,怎能相容?神座所思差矣。”
李彤清脆若鐵箏的聲音幫助王雨珊驅散了心頭上那抹疑惑,她輕輕點頭,心想此言甚是,所謂道魔,分割便在於對這世界究竟存著善意還是惡念。秦傑以前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無論神話集團、丐幫,還是天道盟的修行者們,提及魔教便視之如仇誓不兩立,決然地令人心悸,今日李彤的這番話終於讓他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魔教功法吸納天地元氣為己所用,境界越高深者所吸納的天地元氣越多,如果任由魔教在世間發展直至人人修魔,到那日隻怕整個世界的天地靈氣都會被吸幹淨,到那時這個世界隻怕也會步入毀滅。就像是放養在草原上的羊群,若把這片草原上的草葉草根全部啃食幹淨,那麼草原會變成沙漠那些羊兒自然也會死去。他終於發現,魔教被世界敵視,原來是個環境問題。
李彤在漫漫修遠的修道路上都曾經對世界對道魔之別產生過懷疑曾經思考甚至反省但與別的修行者不同,她不是被世間固有看法限製從而漸漸不再思考這些問題讓對魔的厭惡變成本能裏的一部分,而是不斷增漲自己對世界的認識,從中學習分析最終得出自己的看法。
這種經過思考的所得,比些庸碌的修行者心中理念要堅定千萬倍,所以即便她對蓮副董事長無比敬畏卻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不肯低頭,因為她認為這就是真理。她的觀點毫不虛偽,亦不矯飾,不與人講機緣道因果說殺戮隻講利益,講道魔兩宗對這世界究竟會帶來利益還是傷害,因為簡單所以肯定所以極難被駁倒。
然而蓮世界畢竟是蓮世界,他隻用了很簡單的一段話,便讓李彤看似堅不可破的觀點頓時鬆懈搖晃起來,因為大師的見識更廣,艱辛泣血學習思考自省的時間更長而且李彤觀點中的尾巴束的不夠緊。
“先前說過,我曾經在魔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未能找到天書卻接觸了很多魔教的功法,我想對魔教的了解這世間應該不會有誰比我更深。”老道神情溫和看著李彤,說道:“我當初的想法與你一樣,然而當我見過魔教中人修行,見過他們出生死亡,見過他們與天地之間的關係後,這種想法漸漸轉變,因為當年的我和現在的你一樣,都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魔教中人體強壽綿,但他們終究還是會死的。當他們死亡的時候,用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時間修行吸納的天地靈氣會隨著肉身的死亡僵硬,重新散歸天地間。了解這一點,便明白魔教並不是想再建一個天地,而是在天地間開辟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那空間可能是湖,可能是山,可能是一片美麗的草原,但無論是哪一種,這些空間最終還是會成為天地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