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狀態便叫做空明。
秦傑在空明狀態裏的感覺很好,很強大。
他的眼前隻有石牆,屋頂四壁的青色石牆,那些石牆上斑駁的劍痕仿佛活過來一般,通過眼眸進入他的心靈,演化成無數種東西。
像繁星般在夜空裏流轉,像溪水般在澗穀裏雀躍,像流雲般在碧空裏飄蕩,像大山般在塵世裏傲然,像旅人一般在道路上歡快行走。
那些劍痕流轉起來,牽起絲絲痕跡,如一本書般逐漸翻頁,每頁上繪著清晰的圖譜,那些圖譜似乎是某種奇妙的步法,又像是某種強大的劍術,更像是某種神奇的功法,又什麼都不是,隻是某種意味某種態度。
他跟隨著眼眸裏的劍痕,開始模仿行走,開始執刀為劍揮舞,開始沉默思考,開始微笑品味,腳下的步伐越走越通暢,握著的符刀揮舞的越來越流暢。
隱隱約約間,他領悟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小師叔留在青石牆上的這些劍痕,原來隻是想表達某種情緒。
腳下走的越來越通暢,刀揮舞的越來越流暢,到最後便是暢快。
旅人要看世間更多風景,要忘卻旅途間的疲勞痛楚,便應該手舞足蹈且走且歌之。
大山獨立塵世間,要無視庶民的膜拜才能自在,便應該如此驕傲凜然。
流雲在碧空裏停留或飄蕩,都是它在追隨著風的方向。
溪水在澗穀裏流淌而下,必然要把與石塊的每一次撞擊當成遊戲,輕快隨著大地的吸引奔騰而下,激出無數美麗的水花,這樣才叫雀躍。
繁星在夜空裏靜止或者流轉,隻是按照它自己的想法微笑看著世間。
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
這是一種叫做理所當然的暢快。
因為理所當然,所以哪怕千萬人在前,我要去時便去。
我有一股逆天氣,便當自由而行。
這就是天地之間的至理。
他受創嚴重的識海裏,冥想所得的天地靈氣開始像那些白雲、夜星、溪水般緩緩流轉,開始像大山般自巍然不動,開始像旅人般歡快。
石牆上斑駁劍痕裏蘊藏著的劍意,隨著幽幽的磷火飄浮,漸漸滲進他的身體,隨著他心靈開悟,這些劍意加速湧入,然後開始隨天地靈氣一道流轉停駐雀躍。
不知這些劍意是怎樣的存在,進入身體之後竟變成了溫暖的熱流,在很短的時間內修補好了他的識海,然後自眉心繼續向下直刺丹田。
識海被修複滋潤的感覺很好,秦傑握刀站在石牆前,茫然不知身外諸事,眉頭卻下意識裏舒展開來,然後驟然一緊,感覺到胸腹處傳來極強烈的痛楚。
斑駁劍痕裏的劍意在他的身體裏肆虐,仿佛變成數千數萬柄真實的小劍橫衝直撞,把那些肉眼看不到的經絡腑髒割的鮮血淋漓,戳的千瘡百孔。
這比天魔湖畔李彤施出的萬柄道劍更加恐怖。
緊接著那數千數萬柄小劍飛到了腰腹部的丹田處,開始不停地撞擊,如同鋒利的劍鋒輕而易舉地削去雪峰間堅硬的冰塊一般,暴起無數團雪花,劍意撞擊雪山的速度越來越快,眨眼之間便完成了數百萬數億次切割,劍鋒與冰塊的切割漸漸積蘊出恐怖的高溫,沉默凝固無數時光的雪山開始融化成水,向上彙入氣海。
數千數萬柄小劍在他身體或者意識再次向上飛起,飛臨平靜無波的氣海處,依然如同撞擊雪山一般開始沉默專注地進行數百次數億次的切割,平靜的氣海開始翻滾,掀出驚天巨濤,如同沸騰,直至最後真的開始沸騰成遮天的水霧。
丹田融化蒸騰變成的水霧,在他的身體裏依著某種通道緩慢運轉前行,絲絲縷縷卻又無縫不入,每遇著某處便會留下一些水霧然後凝結成露珠開始滋潤。
隨著那些水霧凝成的露珠不停滋潤,那些身體部位開始分解重構,就像是一間舊房被拆開然後重新建造,隻是重新修建起來的房是那樣的漂亮,那樣的結實,廊柱相撐,根本不懼雨打風吹。
秦傑感覺到隨著那些暖意流淌過身體,仿佛有無數的力量正在重新灌注進自己的肌肉骨骼裏,這種感覺很舒服很好很強大,令人迷醉不願醒來。
斑駁石牆上的劍痕還在緩慢流轉,深刻劍痕裏的劍意還在不停進入他的身體,化作無數柄小劍不停轟擊著丹田,滋潤強大著他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