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符紙飄進觀海身前兩尺時觀海道士豎於身前的右掌食指驟然一屈,隨著這個動作,他以身相擬的護教明王法像趨向圓滿,身周氣息驟然厚實數倍。
在這道雄渾厚實的道宗氣息前那片飄搖的微黃符紙顯得那般孱弱不堪,就如同秋風裏的落葉,然而二者一相遇,那道符紙瞬間凶猛地燃燒起來,在極短的時間內暴漲成巨大的火團,把觀海道士的身體籠罩其間!
麵對著如此猛烈的符火觀海道士卻是神情不變,甚至緩緩閉上了眼睛,豎於胸間的右掌中指再屈,以身相擬的護教明王法像多了一道靜柔之意,殿內的天地氣息受這道靜意所感溫柔落下在他身體外形成一道極大的屏障。
火焰籠罩住觀海道士的身體,灼燒著那道極大的天地靈氣屏障,發出一種怪異的“僻啪”響聲,似乎是幹柴被燒裂,又像是水壺被煮幹,然而飄搖火焰間可以清晰地看到觀海道士眉眼寧靜,那道無形屏障穩定依舊,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符火依托符意不可持久。
當符紙上的符意消散於空中,籠罩在觀海道士身周的火焰自然也隨之漸漸熄滅,那層無形屏障反射著最後的殘火,流光溢彩,似極了美麗的玻璃罩,便在這時觀海道士於罩內睜開雙眼,望向道殿對麵草席上的秦傑,目光平靜而堅定。
接下來似乎應該輪到這位道宗強者反擊了。
但秦傑說過,如果自己先出手,觀海道士便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而他正是這樣做的。
就在符火灼燒觀海道士身周無形天地靈氣屏障的時候,第二張符紙已經悄無聲息飄出他的衣袖,貼著烏黑啞光的地板飄向觀海道士,當符火最終煥散,觀海道士睜開雙眼意圖反擊時,那張符紙開始施放出磅礴的符意。
磅礴暴雨從天而降。
然而現在是在道殿內,殿便有屋頂,哪裏來的天?
暴雨便是從道殿內約三丈高的空氣中無由生成,然後“嘩嘩”落下。
畫麵顯得極其詭異。
觀海道士的護教明王法像,能夠凝天地靈氣為明王護甲,修至精深處,可隔絕世間一切無形無質的力量,比如精神力比如符火,然而這場從道殿半空中落下的瓢潑大雨乃是實物,那道無形屏障根本無法阻攔,頓時從頭到腳都被淋至濕透。
微寒的雨水順著單薄的道袍“嘩嘩”向下淌,也在觀海道士微黑的臉頰上縱橫,他看著遠處草席上的秦傑,心間生出極強烈的不解,這第二道符為什麼會是一道水符?
先前那道猛烈的符火讓他確認秦傑在符道上的造詣果然精深,如果不是自己早已修成身似諸天法像,隻怕一個照麵就要吃大虧,然而水乃世間最柔最弱之物,若要單以水符破敵,那必須修到神符師的境界,才能積世間萬水為至剛至強,可秦傑明明距離神符師還有極遙遠的距離。
雨水在觀海道士的臉上淌流著,衝涮著他的不解與疑惑。
這些雨水看似磅礴,實際上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他決意不再思考這些問題,豎於身前的右掌中指忽然彈出,指尖彈中滑落眼簾的一滴雨珠。
事實上觀海道士的手指並沒有真的觸碰到那滴雨珠,隻是他的意思觸著那滴雨珠,然後雨珠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的一聲劃破殿內空間襲向秦傑麵門,疾若羽箭!
秦傑似乎沒有看到這滴雨珠,沒有做出任何躲避動作,隻是低下了頭。
觀海道士隔著眼前瀑布般的雨簾,隱約看到那滴雨珠沒入秦傑的頭發裏不禁神情微凜,暗想若讓真傷害了對方,爛柯寺該如何向清夢齋交待?
然而出乎意料,那滴雨珠似乎對秦傑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他隻是靜靜低著頭。
而他施出的第三道符紙,已然飄到觀海道士身前,就在道殿半空落下的那場暴雨漸歇之時,驟然釋放出所有的符意,凝在符紙上的精純氣息滲進了每一滴水中。
暴雨驟止,那些雨水卻依然在觀海道士的身上、在烏黑啞光的地板上流淌,隨著那道符意的滲入,這些雨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凍凝,地板上淌著的水流化作微縮的冰川,觀海道士頭頂淌落的雨水化作微縮的冰瀑!
強烈的寒意籠罩著空曠的道殿。
觀海道士道袍裏的雨水,臉上的雨水全部凝結成冰,睫毛都化作了冬日屋簷下的冰棱般,整個身體都覆上了一層透明的冰甲,就仿道是一座冰雕的道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