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條洞穴有些狹窄,走不過十餘步便到了頭,最深處全部是堅硬結實的花崗岩,沒有任何繼續前進的可能。
秦傑舉著油燈,望向洞壁,隻見石壁上有無數道細密的切痕線條,有可能是天然形成,但看著更像是被鋒利金屬物切削而成。
忽然間他眼睛一亮。
在草原極北端的冰寒山脈深處,在廢棄的魔教山門殿宇裏,他曾經在那裏的青石牆上見過小師叔留下的斑駁劍痕,也正是依靠那些劍痕,他領悟了逆天氣的真諦,繼承了小師叔的衣缽,然後才能戰勝可怕的蓮世界。
他想到小師叔當年被師父囚禁三年,沒有同門前來探望解乏,更沒有張楚楚,隻怕苦悶的要死難道這兩條窄洞是他用劍削出來的?
如果這兩道窄洞也是小師叔當年留下來的,那麼這些看似刀切斧鑿的痕跡,會不會像魔教山門裏的斑駁劍痕一樣,蘊藏著某些氣息,隱含著某種意義?
秦傑舉著油燈,站在這滿壁切痕之間,心情漸漸激動起來。
他去拿了根木棍,把油燈挑在窄洞入口前,借著昏暗的燈光,開始認真地觀看石壁上這些如湖水細紋般的切痕。
無論想法是否正確,總應該試一下。
他看了很長時間,沒有從這些切痕裏看出任何蘊藏的氣息,也沒有從這些紋路上發現任何規律,但他依然不死心,沉默片刻後伸出雙手放在牆壁上,緩摟地撫摩著石壁,感受著掌麵上傳來的粗礪起伏感。
他從洞口摸到洞底,從腳下摸到頭頂,沒有放過任何一道切痕,沒有遺漏任何一片區域,這一摸便是整整一夜,崖洞外的夜色漸被淡青色的天光代替,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的神情,卻沒有任何氣餒的跡象。
從夜煮籠罩山崖到青色晨光滲入洞內,整整一夜時間,秦傑都在看洞壁上的那引起切痕,像盲人一般仔細地摸那些切痕,直到摸到雙手掌麵有些發紅,甚至開始脫皮,卻依然沒有發現小師叔留下的任何秘密。
冥思苦想整整十日,廢寢忘食讀書十日,強行壓抑心中焦慮故作平靜十日,他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尤其是精神狀態非常緊繃,在這樣一個徒勞無功的夜晚過後,所有這些負麵的東西頓時暴發了出來。
潦亂的黑發披散在肩頭,眉眼間盡是憔悴神色,秦傑看著膝間那兩卷書,不停喃喃自言自語念著什麼,卻因為聲音沙啞虛弱的緣故,怎麼聽也聽不清楚。
張楚楚端著清水走進洞裏,擔心地看了他一眼。
秦傑接過毛巾,神不守舍地搓了把臉,濕毛巾擦掉眼角那些粘結幹涸的濁物時,連帶著撕出了一道極細的口子,痛的他連連皺眉。
濕毛巾是冷的,不知道是因為疲憊而是痛楚的緣故,他臉頰上多出了兩抹紅色。
腥紅的顏色,出現在因為缺少日曬而略顯蒼白的臉頰上,並不如何好看,反而顯得非常不健康,如同久病之人。
精神糟糕到了極點,閱讀和學習的效率自然也變得極為低下,他捧著兩卷書強打精神觀看,卻發現自己仿佛又是在看舊書樓裏那些典籍,而自己又重新變成那個不會修行的廢柴,紙上的那些墨字調皮地浮出紙麵,開始像蝌蚪一般向四周胡亂遊動,怎樣也無法捕捉住。
他有些無奈地闔上書頁,閉上眼睛開始溫習前些天的所得,然而此時的精神實在是太差,就連腦子似乎也變得不清醒起來,記憶也出現了極大的偏差,想著本原考一書中某種疑難時,明明三師姐前日便已經做出了解答,但他這時候怎麼想卻也無法想起來師姐那時候究竟是怎麼說的。
鬱結煩悶之下,有所思便自然說了出來,他沙啞疲憊的聲音是那般的含混,完全是在喃喃自語,以發泄心頭的情緒。
然而他沒有想到,一直安安靜靜坐在他身旁納鞋底的張楚楚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竟便是前日三師姐所做的那番解答。
秦傑微微一怔,這才想起來自家小侍女的記憶力向來與眾不同。
張楚楚開始複述前兩天三師姐和白武秀的講述,然而秦傑此時的狀態太過糟糕,聽了片刻後便無奈地揮了揮手,示意不冉繼續。
他把那兩本書像垃圾一般扔到蒲團旁,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嗬欠慢慢地走到崖洞口,向洞外的世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