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初悟之時,能夠感覺到的天地靈氣範圍,代表那名修真者的資質,甚至可以預兆出將來他究竟能走到修真道的那一步。
有的修真者能夠感覺到一片池塘,有的修真者能夠感覺到一片湖泊,強大如劍聖李山悟道之時,感覺到的是一片大河。
秦傑感覺到的是一片溫暖的海洋,隻不過這一點,他始終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修真潛質會比劍聖李山更強,事實上,後來修真途中的種種故事都證明他的感覺似乎有些偏差。
張楚楚此時說感應到了一切,並不代表她比李山更加強大,而是代表著別的意思,隻有秦傑和她兩個人才懂的意思。
“你這時候試?”
張楚楚把雨傘遞給他。
秦傑接過雨傘,手掌與傘柄間盡是雨水。
精神力緩緩釋出識海,經由手掌渡入雨傘的傘柄,再悄無聲息覆上雨傘滿是油汙的傘麵,穿過磅礴的暴雨,向著崖下的雁鳴湖彌漫而去。
秦傑也感覺到了很多。
他感覺到了這麵被暴雨擊打的跳躍不安如沸水般的湖,他感覺到了蓮田裏啪啪作響不安如鼓麵的荷葉,他感覺到了荷葉下驚恐萬分的青蛙,他感覺到了湖水深處那些像石頭般的小鐵罐。
秦傑抬頭望天,雨傘後傾,暴雨頓時打濕了他的身體。
天空中烏雲翻滾擠壓,黑雲之後還是黑雲,無數雨水從層層黑雲中傾瀉而下,看上去就像無數條蒼老的黑蛇在瘋狂的廝咬,。
忽然間,一道極粗極直的閃電毫無征兆,在沈州市上空自西北方橫穿整個天空,瞬間撕裂了卷動不安的雨雲。
雷聲稍後即至,在雁鳴湖上空炸響。
“轟”!
不知道是雷電的威力,還是發生了別的事情,雁鳴湖水驟然波動起來,水花四處濺散,蓮枝劇烈搖晃,似乎隨時會折斷。
秦傑低頭望向湖麵那處湧動如噴泉的水麵,看著那處漸向湖岸散去的浪花與殘枝碎花,忽然說道:“可以。”
張楚楚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沒有說話。
那道恐怖的閃電過後,天穹似乎正式開始發怒,一道一道閃電接踵而至,把原本被黑雲壓至漆黑一片的沈州市,照耀的不時蒼白,沉悶的雷聲絲毫沒有停歇之意,連綿炸響,不給城中的人們絲毫喘息之機。
狂暴雷聲之中,秦傑撐著雨傘,望著雁鳴湖北岸,說著些什麼,隻不過因為雷聲太響,暴雨太狂,隻有他自己能夠聽見。
他指著北岸的院落,說道:“從院中開始。”
他指向搖撼不安的湖麵,說道:“在湖裏繼續。”
然後他望向張楚楚,又望向腳下的雁鳴山峰,說道:“在這裏結束。”
張楚楚從他手中接過雨傘,說道:“不能讓他上山。”
秦傑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盡量爭取,如果在湖裏依然沒有辦法殺死他,不讓他上山,那麼我下山。”
“你下山了我怎麼辦?”
“你在山上看著我。”
“我可以幫你。”
“你一定可以幫我,但那是在我下山之前,而且我相信,那天肯定會有很多人來看,比如三師兄,所以你是安全的。”
秦傑說完這句話,抬步向山下走去。
盛夏的暴雨,來的粗暴突兀,去的也是幹淨利落,沒有絲毫依依不舍,當秦傑和張楚楚走到山腳湖畔時,雨便停了。
雨歇,回舟。
秦傑單手拎起小船,傾掉船艙中積著的雨水。
小船重新漫遊在複得平靜的雁鳴湖上。
一場暴雨過後,湖麵的空氣變的極為幹淨清新,盛夏的暑氣被一掃而空,湖風中彌漫著青枝折斷後的微甜味道。
小船駛入蓮田一角。
此處蓮枝斷裂,荷花盡碎,湖水渾濁不堪,看著十分淒慘。
天穹上的雷電,威力再大也不可能造成如此的畫麵。
在湖水上無力殘破飄浮的荷葉上,隱約可以看到些鐵渣的痕跡。
秦傑看著湖間殘破荷枝,笑著說道:“留得殘荷……聽雷聲。”
……
珠海市近草原,縱使是盛夏也極為涼爽,入夏後雨水漸沛,卻極少能夠聽到雷聲。
雨水漸多,不代表這裏能夠像南方一樣,奢侈地挖湖種荷,珠海市少府有荷塘,隻有很少的人能夠見過殘荷,自然這座邊城裏不會有太多人會像詩人文士般對著殘荷大發感慨。
然而當珠海市裏的人們,看見城外草甸間那支天道盟殘軍時,他們不得不震驚感慨,甚至是震驚到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