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眉眼間的冷漠怒意,秦傑哪裏還真敢把她如何,要知道身前這個美麗的少女道士,是他在修行世界裏最忌憚恐懼的對象。
他撣掉滿頭滿臉的木屑,愁苦說道:“不賠就不賠,這麼嚴肅做什麼?”
李彤毫不客氣伸手把他從院門處拔開,然後逕直向著庭院裏闖去,說道:“給我找個房間,我要住下來。”
秦傑看著向深深庭院裏走去的少女道士,怔了半晌才終於醒過神來,趕緊追了上去,跟在她的身後苦著臉問道:“你怎麼來沈州了?你為什麼要來沈州?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你要找房子住下?你打算住多長時間?”
在雨廊間,李彤忽然停下腳步,說道:“有些問題,我需要時間想一想。”
秦傑問道:“什麼事情?你要想多長時間?”
李彤伸手把額間正在滴水的頭發拔開,說道:“應該不會太短。”
秦傑看著身前的美麗少女,緊張說道:“您是神話集團李彤,世間不知多少想拍您馬屁,要想事兒滿天下哪裏不能想,太虛觀董事會估計你也知道路,為什麼一定要來沈州市?還一定要在我家裏想?”
“因為滿天下隻有沈州市是神話集團無法進入的地方。”
秦傑倒吸一口冷氣,看著她顫聲問道:“你……也叛了?”
李彤微微蹙眉,說道:“為什麼要用‘也’字?”
“去年總經理也在沈州市裏住了小半年。”
李彤沉默不語,沒有接他的話,轉身繼續向雨廊盡頭走去,步伐穩定平靜在廊間留下一路水漬。
秦傑快步跟在她的身後惱火嚷道:“就算不是叛,那你肯定也是在神話集團裏得罪了什麼大人物,那我憑什麼要為了你去得罪神話集團裏那些連你得罪了都不得不離家出走避禍的大人物?”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繞,但意思很清晰,至少像他和李彤這種最講究利益勝負的現實主義修行者很懂。
李彤繼續在庭院間的九曲回廊裏行走看著廊外的雨中林景,平靜說道:“在草原上我說過我要殺死你。”
“我承認你有殺死我的理由,但這不代表我欠你什麼。”
“雪崖上你射雲正銘的一箭,就此抵銷,你覺得如何?”
秦傑加快腳步,走到她身旁看著她微微發白、有些憔悴的側臉,有些不能確定地重複道:“就是說你以後不再試圖殺死我?”
“是的,你可以慶祝。”
現在我說不再試圖殺死你,那麼你便開始慶祝吧,這句話的前提便是,她說要殺死你,便能殺死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有很多的驕傲和自信,甚至有些自戀。
秦傑也是個自戀的人,但在李彤的身旁,他不得不把所有的自戀情思全部收起來,因為他知道她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此時聽說她不再試圖殺死自己他雖然高興,卻又有些男子自尊受打擊的羞辱感忽然間眉梢微挑,試探著問道:“你受了傷?”
李彤沒有瞞他,直接說道:“草原上的傷還沒有好。”
在魔教山門裏與蓮世界那番看似沉默,實際上凶險到了極點的戰鬥畫麵,時常會在秦傑的腦海裏泛起,他很清楚李彤在那場戰鬥中起到了多麼重要的作用,也知道她的傷有多重,隻是沒有想到竟是綿延至此。
“難怪感覺你的修為境界似乎弱了不少,剛才推開院門,看著你渾身濕漉,就像是雨中的流浪小狗狗,很是可憐,我就奇怪我為什麼會覺得你可憐。”秦傑看著少女蒼白的臉頰,想著在魔教山門裏並肩戰鬥的過往,有所感慨,片刻後卻強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低聲說道:“不過既然你現在已經弱成這樣了,籌碼是不是有些不夠,我收留你有什麼好處?”
九曲雨廊已然走到了盡頭,再往前去便是花廳與書房。
李彤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秦傑,平靜說道:“如果你覺得我提出的條件不夠,要不然我們再打一場?”
秦傑沉默看著她那雙秋水剪成的眼眸,看了很長時間,想要從她的眼眸深處看到一絲不確定,然而卻始終無所得。
如果他此時能看到李彤眼中一絲不確定,他便會毫不顧忌、毫不猶豫、毫不憐憫地出手攻擊,就像當初在大明湖畔射隆慶那一箭般。
因為他是個冷血無情之人,因為他很清楚,李彤是修行世界裏很罕見的像自己一樣冷血無情的人,如果真有機會,誰都不願意放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