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昊宇自然也做不到這一點。
秦傑不滿意這個結局,神話集團也不滿意,被楊昊宇的天道盟子弟欺淩了數十年,一直默默等著天道盟失和,即便在天道盟內也有些大勢力對此感到極為失望。
那個勢力便是田海提到過的安東市諸姓。
安東市在天道盟東南方,自古以來不知培養出了多少大人物,其中尤以崔、陳、宋等七族為首,被稱為安東市七大姓。
安東市七大姓實際上便是七個堂主門閥,曆史悠久,甚至遠在天道盟之前便已聲震世間,便是神話集團的高層,也有幾位來自這七大門閥之中。
千年之前,天道盟以凶悍立盟,橫掃天下,神話集團密詔聯兵以抗,卻依然無法阻止它誕生和崛起,然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當時還處於唐國東南邊境外的安東,依然在七大門閥的強力守護下,不卑不亢麵對著沈州市的威壓,始終保持著政治經濟的獨立自主。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十餘年後。
天道盟的子弟北伐草原,連續戰勝令人談虎色變的荒人部落,甚至最終成功迫使荒人離開草原,遷去極北寒域,沈州市的聲威被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史上罕見的程度,世間民心所向漸向西移。
直至此時,安東市七大姓才最終下定決心投降。
……
楊昊宇堂主今夜在家中宴請清夢齋八先生秦傑。
這個消息從楊昊宇家中,傳到了於龍天那裏,也傳到了各個堂主的耳朵裏,讓這些大人物們疑惑難安起來。
雁鳴湖畔的宅院裏。
李彤看著槐樹陰影中的秦傑,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忽然開口問道:“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需要實力。”
“不愧曾經是神話集團部門經理,逃離神話集團幽居沈州市,居然還能收到這麼隱密的情報。”
“殺父之仇固然是非報不可,但現在明顯是最不合適的時候,你現在連我都打不過,憑什麼去殺楊昊宇?”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殺楊昊宇?”
“感覺。”李彤平靜說道:“這片秋湖,湖畔的宅子,楚楚做的飯菜,你的呼吸,還有滿園的味道,都告訴我,你在準備殺人。”
秦傑搖了搖頭,說道:“殺人違反天道盟,師父和大師兄不允許我這麼幹。”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赴宴。”
秦傑笑著說道:“能白吃憑什麼不去?我現在打不過他,也殺不死他,那就隻好把他家裏的山珍海味盡數吃光,也算是報仇吧!”
李彤自然不相信他的話,說道:“如果你和楊昊宇之間真有紛爭,神話集團會從中獲益不少,所以我不會阻止你。”
“我讓楚楚準備了夜宵,所以我會活著回來。”
……
堂主府沒有為今天的晚宴準備什麼山珍海味,設於庭院秋樹間的長形方桌色澤黑沉,上麵擺著些很尋常的菜肴,卻自有一股肅然氣息。
在桌畔服侍的傭人人數也並不多,布菜這種事情,竟是由兩位楊昊宇公子親自動手,這等陣勢,與傳聞中楊昊宇堂主奢闊的排場完全不一樣。
此時大概整座沈州市都在關注著這場晚宴,然而席間的氣氛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般劍拔弩張,對坐在長桌兩頭的楊昊宇與秦傑,隻是沉默地吃著飯,偶爾說幾句草原的風光,山門裏的遭逢。
簡單的晚宴很簡單便進行到了尾聲,傭人們魚貫而入,悄無聲息地把長桌上的殘羹剩菜收走,又端上了兩盤青天色的茶壺。
兩位楊昊宇公子替秦傑分了第一道茶,然後很有禮貌地告辭,走出園外,讓所有傭人遠遠離去,自己斂氣靜聲守在園門處。
茶壺與茶杯青天一色,頗有疏曠之感,卻又溫潤毫不奪目,茶是烏樅,也是極溫和的茶,便是茶溫此時也恰到好處。
秦傑專注地看著茶壺,伸手緩緩撫摩著茶杯,然後他抬起頭來,望向長桌那頭的楊昊宇,就像前一刻看茶壺那般專注認真,就如同兩年前在清夢齋殿前第一次看到田海時,似要把楊昊宇的臉烙進自己的眼底。
楊昊宇看著杯中大片烏樅在略嫌沉凝的溫井水中時起時伏,知道秦傑正盯著自己看唇角緩緩釋出一道微嘲的笑意說道:“想看清楚自己的仇人究竟長什麼模樣?在珠海市裏你可沒有這般放肆。”
秦傑沒有否認他的話,但也沒有承認,手指輕輕轉著天青色的小茶盅,說道:“珠海市裏我敬的是大師兄,並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