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些勢力想要插手到這場戰鬥當中,但更多的人隻是在沉默等待著雁鳴湖畔戰鬥的開始,比如離開小道觀的李然。
觀看一場戰鬥,最好的地方當然是高處,他這時候便在沈州市的城牆之上,身上的素白衣衫在夜雪裏不停飄舞。
很多人以為神話集團不想看到這場楊昊宇與秦傑之間的戰鬥,事實上神話集團的人確實已經提出了異議但代表道門來到沈州市的他可以不用理會神話集團的態度,他雖然也想看到楊昊宇平安歸老,卻並不介意這場戰鬥的發生。
因為李然無論怎樣推演,都想像不出秦傑可能獲勝。
楊昊宇能夠獲勝,這樣很好。
楊昊宇殺死秦傑,得罪清夢齋,這樣更好。
因為這樣他便再也沒有可能留在天道盟平靜歸老也不可能再在牆頭搖罷,隻有誓死效忠道門這一條道路。
“道門的想法雖好,但首先要確定楊昊宇能夠獲得勝利。”
一道聲音在城牆上響起,此人說話的節奏很緩慢,在滿天風雪中卻依然是那樣的清晰似乎能夠讓人們的心境安寧起來。
大師兄走到李然身旁,向著城牆下方遠處漆黑一片的雁鳴湖方向看去。
“晨時才相見,你又來了?”
“是啊,來看看。”
李然問道:“來看什麼?”
大師兄望向李然微笑說道:“你如今劍意澄靜,除李山先生再無第三人,沈州市內沒有你的對手所以我要來看你。”
看你,其實便是看著你。
李然看著夜雪在城牆之前狂舞而墮,麵無表情說道:“沈州市內無人是我對手,但奈何城外有間清夢齋。”
今夜風雪如怒,去那有很多人安坐在雪中。
三供奉坐在雁鳴湖東岸的冬林裏。
夜雪自天而降,他麵色漠然似不覺周遭寒冷。
他不能允許任何人打擾到這場戰鬥,然而先前他心有所感,所以他來到了林中默然等待。
夜雪中緩緩行來一名道士。
林中漆黑一片,但偏生道士身上的木棉道袍和頭頂的笠帽卻是那樣清楚可見自然透著股光明正大的意味。
三供奉看著風雪中行來的道士,花眉微微蹙起。
數年前他便已經是高級境界的大修行者,然而此時卻發現,自己竟是看不出這道士的深淺,不由生出極大警惕與戰意。
強者相峙,爭的是片刻辰光,不需要任何言語試探,也不需要問來曆山門,三供奉仲手到背後,握住劍柄抽出。
劍身與鞘口磨擦,發出極細微的聲音,就如同雪花落在厚厚的積雪之上,然而劍身隻抽出一半時,便被迫停止。
三供奉的眉梢漸要飛起,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體內的修為盡數噴出。
然而他身後的鞘中劍非但沒有繼續向外抽出,反而是緩緩收回鞘。
劍與鞘摩擦的聲音靜如落雪,卻令他心悸難安。
那名戴著笠帽的道士在風雪中緩緩行來,距離他隻有數丈距離。
三供奉的身體無比僵硬,握著劍柄的手顫抖的仿佛承雪的枯枝,看著那名道士,往常驕傲的眼瞳裏隻剩下了驚恐。
那道士沒有任何動作,雪林裏沒有任何天地氣息的變化,他隻是緩緩走來,便讓一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劍不能出!
三供奉震驚無比,他想像不出世間有哪個修行者能夠擁有這樣的手段,轉瞬間便猜到了這名道士的來曆,眼瞳劇縮。
太虛觀來人?
三供奉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名道士,看著他溫和而堅毅的眉眼,僵硬的身體因為驚恐而微微顫抖起來。
他悶哼一聲,臉色驟然變得潮紅一片,枯瘦的五指驟張,遁著雪林裏飄浮的天地氣息痕跡,想要脫離對方的控製。
道士抬起右手掌立於身前,食指微屈,結了一個不知所意的手印。
冬林裏的風雪驟然加疾。
萬片雪似乎霎時間落到了清河郡三供奉的身上。
那些雪片感知著道士手印裏的無上佛威,向著三供奉衣衫裏沉降,變成了無數道無形的雪繩,縛住此人。
道士看了他一眼,目光裏滿是慈悲與憐憫,然後便重新抬步,踩著厚厚的積雪,走過他的身旁,像冬林外的湖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