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自己不是修羅之子,總經理當年為什麼要掀起這場腥風血雨?
為什麼道宗也要派人來看自己甚至殺自己?
前路無法看清,不知道佛宗會不會就此平靜,秦傑微微握拳,做了一個決定,秋天時的太虛觀盛典,他不會去參加。
便在這時,熱鬧的樂聲和吵鬧聲,硬生生把他從唏噓感慨以及警惕凝重之類高級情緒裏拉了出來,把他拉回了春遊的現場。
清夢齋今日春遊。
在齋主的組織下,沒有哪個弟子膽敢不來,反正崖洞的禁製已經被解除,於是愛下棋的師兄便在洞裏下棋,愛彈琴吹簫唱曲的師兄便在洞裏高歌疾彈,愛繡花的繼續繡花,愛看書的繼續看書,愛寫小楷的繼續寫小楷,愛聊天的繼續聊天,愛扮孤獨的繼續扮孤獨。
都是些很高雅的愛好,然而當這些愛好同時出現在崖洞裏時,便頓時變得低俗起來,因為太過嘈雜,太像沈州市裏街頭賣藝的場景。
今天真正辛苦的是張楚楚,因為她要負責準備飲食,而且在白武秀的強烈要求下,熬了三大甕雞湯。
“傑哥哥,趕緊喝了,這翁鮮。”
張楚楚端著碗雞湯,悄悄走到崖畔,遞到他的手裏。
秦傑看著她微亂的頭發,臉上沾著的草灰,不由有些心疼,惱怒說道:“白武秀盡瞎整,你居然也真聽他的,雞湯帖和雞湯是一回事嗎?雞湯帖是賣了很多錢,難道這雞湯也就會變得珍貴很多?”
張楚楚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實際上清夢齋裏的人們愛喝她燉的雞湯,讓她很開心。
她叮囑道:“這雞很好,很能出油,湯上浮著厚厚的一層,所以看著沒熱氣,實際上極燙,一時半會兒涼不了,傑哥哥你吹涼了再喝。”
張楚楚自去草屋裏準備涼拌菜,以及大蒸鍋饅頭。
大師兄從崖洞裏走了出來,站到秦傑身旁,望向沈州市的方向。
秦傑把碗遞了過去,說道:“師兄,這是鮮的一碗。”
大師兄笑了搖了搖頭,猶豫片刻後說道:“師弟,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問題,我知道這個問題不對,但它總在那裏讓我心有些發慌。”
“師兄請講。”
大師兄看著遠處的沈州市,微微皺眉問道:“十五年前,你在那間柴房裏拿起刀時,有沒有想過,堂主的兒子其實也是無辜的。”
秦傑微微一怔,想了會兒後說道:“當時場麵很混亂,我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不過事後自然會明白這個道理。師兄,如果當時是你處於這種情況,你會怎麼選擇?”
“沒有親身經曆,再如何動人的選擇都也許隻是虛假的煽情……不過如果是現在的我,我大概會選擇什麼都不做。”
秦傑知道大師兄說的是真心話,犧牲無辜者來換取自己的生存,大概真不是大師兄能夠做出來的選擇。
“師兄,你是仁人。”他接著說道:“三師兄是誌士,但我真的很難做一個仁人誌士,我隻是一個自私的人,隻想著自己能夠活下來。”
大師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師父曾經說過,自私是推動人類前進的大動力,雖然我不是很理解這個說法,但想來一定有其道理,師弟你的選擇不能說是錯的,至少我沒有資格說你是錯的。”
“不是一定有其道理,而是很有道理。”齋主走到崖畔,說道:“人生沒有目的,隻有過程,又哪裏有什麼是非?”
“是非便是人之善念。”
齋主指著上方的湛藍青天和幾抹白雲,說道:“你若飛的越高,在地上的人眼中的形象便越渺小,直至變為非人,你連人都不是了,哪裏又有什麼人之善念,若不需要有善念,哪裏還有是非?”
大師兄搖頭說道:“師父您錯了。在遊曆途中,你時常對我說,離開人世每多寒,所以要停留在世間,那麼便是要為人,既然為人,便是世間眾生中一員,豈能沒有是非善惡之觀?”
秦傑大感吃驚。
齋主從來沒有想到過老實的大徒弟居然敢當麵說自己錯了,而且還搬出自己的言語來打自己的臉,氣的胡須亂飄,怒瞪雙目厲聲斥道:“薛氏!你好大的膽!”
大師兄神情緊張說道:“師父時常提醒我要多向思秋和小師弟學習,於是我會有先前那番言語,師父若是不喜,我收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