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蘭節乃是世間盛事,這個秋天不知有多少大人物會齊聚太虛觀。
尤其是數日後,隨便行走便可能遇著一位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所以秦傑對這場偶遇並沒有太過在意,哪怕他此時已經猜到了那名年輕人的真實身份。
秋雨漸急,落在大黑傘的傘麵上,雖然沒有滲過傘麵打濕二人,但觀中的溫度卻變得越來越低,秦傑牽起張楚楚的手。
準備回別院休息。
離開之前,他看了一眼遠處瓦山頂。
道觀祖石像,便在那處靜靜地注視著山下的世界,被雨水打濕的麵容,顯得愈發慈悲憐憫,似在同情那些陷落在生老病死羅網裏的世人。
“如果真如道觀祖您所說,世間有所謂因果循環,那我這輩做過很多惡事,想必得不到任何好報。但我一直很注意不讓張楚楚的手染上太多鮮血,我真的盡力了,所以就算有報應,也隻能報應到我身上,而與她無關。”
秦傑看著秋雨中的道觀像虔誠地默默祈禱。
“如果你堅持因為我的惡行而遷怒她,甚至讓她離開,我便毀了你在世間最大的這尊石像,燒了太虛觀和丐幫七十二觀,殺盡天下道徒,滅你道觀宗滿門。”
來自北陵的數輛華貴車。
安靜停在太虛觀某座偏殿前,數名眼神犀利的中年男,冷漠地注視著四周,保護著殿裏的主人,還有幾名隨侍的官員模樣的人,在殿前的廊下避雨,卻沒有入殿。
雨中的道觀觀偏殿,愈發幽暗,殿裏供奉著的十餘座石尊者像,散發著淡淡的冷光,這些尊者像或笑或悲,裸露在空氣裏的雙手,或合什或攤開,動作各異,流露出一種很極妙的美感和莊嚴感。
一名穿著青衣的中年男子,在這些石尊像前駐足觀看,負在身後的雙手修長而穩定,正是先前車中發聲的那位劍閣強者。
看著這些石尊者像,他感慨說道:“太虛觀,丐幫,都供奉著這些石尊者像,據說有宿慧的人,能夠從這些石像裏看出道觀門手印的真義,遺憾的是我隻能感覺到那些智慧的存在,卻領悟不能。”
偏殿裏一片安靜,先前那名出言訓斥秦傑的北陵貴人,臉色十分難看,雖然他不好對這位劍閣強者說什麼,卻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十分不滿此人先前替自己向秦傑道歉,讓自己覺得無比羞辱。
中年男子看著貴公陰沉的臉色,在心裏歎息一聲,緩聲勸慰道:“修行界裏藏龍臥虎,更何況太虛觀召開盂蘭節大會,那些很少踏足人間的奇人異士說不定也會出現,我北陵雖然不懼,但何必招惹這些麻煩?”
隨著那位貴公參觀太虛觀的,還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看老者佝僂的體貌,應該隻是普通人,腋下很奇怪地夾著張棋盤,臉上的神情十分冷傲。
這位老者乃是北陵國手,更有棋聖的稱號,此生在棋枰之上罕有敗跡,出入宮禁無礙,所以養成了驕傲的性情,想著公是何等樣身份的人,難道還會怕麻煩,不悅說道:“程先生乃是劍聖大人的師弟子,難道還會怕這些小麻煩?而且先前聽那打著黑傘的年輕人的口音竟是天道盟的人,那更不應該退避。”
年輕貴人心想正是這個道理,看著中年男,想聽他怎麼解釋。
中年男子姓程名清,乃是劍閣裏有數的元嬰期強者,自然不在意那名老者的態度,即便對年輕公的眼光也視若不見,淡然解釋說道:“歧山老道對我北陵有大恩,如果真在太虛觀裏弄出是非,師兄不會高興。”
他的師兄自然便是劍聖李山,此時程清請出這樣兩座大山,偏殿裏馬上回複安靜,再無人敢有異議。
程清走出偏殿,在廊下找著一名避雨的北陵年輕官員。
用眼神示意他跟著自己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看著那名年輕官員微微蒼白的臉,問道:“是他?”
那名年輕官員姓謝名承運,正是當年在清夢齋頗有才名的北陵謝三公,後來在清夢齋考試中,隨著秦傑最終成功登頂,這位黯然離開清夢齋,回到了北陵,憑借當年少年探花的美譽。
沒過多長時間,便在北陵擁有了自己的位置。
聽著程清的問話,謝承運有些神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程清默然無語。
其實先前看到那柄傘,看見傘下那對年輕的男女時,他便隱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當那年輕男對道觀宗也表現出淡然的態度時,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測落在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