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楚搖了搖頭,看著四周的光明,說道:“你會死的。”
“我說過你死了,我也會死,那不如一起死。”
張楚楚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所以落了下來。
那些潔白的光團,隨著她的身形,向著大地落下。
秦傑取出白衣,遞給張楚楚。
張楚楚披著白衣,仿佛撐開了一片夜色。
夜色把她和秦傑,還有黑色悍馬都罩了進去。
這個世界的規則,再也找不到他們。
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秦傑和張楚楚同時醒來。
他們發現自己還在瓦山。
洞廬外,棋盤邊。
棋盤上隻落了兩顆棋子。
一黑,一白。
棋盤旁安靜無比,歧山老道靜靜看著張楚楚,消瘦的臉上流露出極為複雜的神情,有看到真相後的震驚,甚至還有隱隱的恐懼,終卻盡數變作惘然。
秦傑這時候正在緊張地察看張楚楚身體的狀況,沒有注意到道長異樣的神情,不然可能會發現一些什麼,然後他聽到了道長的一聲歎息。
他有些緊張抬起頭來,此時歧山老道臉上的神情已經回複正常,露出慈愛的微笑,似乎從某種大恐怖當中解脫出來,滿足所以平靜。
“瓦山三局有很多年的曆史,但像你們先前所經曆的這盤終局,其實隻出現過五次,而小姑娘你,則是第二個能夠連破三局的人。”歧山老道看著張楚楚神情溫和說道。
確認張楚楚沒有事,先前棋盤裏的世界不過是場幻覺,秦傑心神稍定,聽著道長的讚歎,問道:”前麵能連破三局的人是誰?”
歧山老道說出一個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很多年,但秦傑卻很熟悉的名字,他看著秦傑的眼睛,微笑說道:“是蓮世界師弟。”
道長的目光很平靜,沒有什麼威勢,然而秦傑卻覺得他的目光看穿了自己所有的掩飾,看到了自己識海深處的那些意識碎片,有些不安。
他下意識裏微微低頭,不與道長目光相觸,為了掩飾心頭的不安,繼續問道:“還有三個曾經在這張棋盤上下棋的人是誰?”
“齋主,司徒先生,大董事。”
聽見這三個名字,秦傑頓時忘了先前的隱隱不安,吃驚抬頭。
在他看來,無論師父還是小師叔或是董事會的大董事,都是這個世界上頂尖的人物,蓮世界和張楚楚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超過他們去。
“師父怎麼可能解不開這局棋?”
“這局棋根本就困不住他們,他們哪裏需要破局?”
秦傑的問話是為了把話題從蓮世界的身上移走,避免被道長看破自己隱藏的那些東西,既然奏效,自然不會再繼續。
他看著道長問道:“張楚楚已經破局,能看病嗎?”
“即便不能破局,病也是要看的,何況已經破局,那麼便沒有任何不看病的道理。”
秦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幹澀:“能治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主持後一局棋,消耗了太多心神,本來身體就極為孱弱的歧山老道,此時顯得愈發憔悴,聽著秦傑關切的問話,他有些痛苦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疲憊地低下頭去,沉默了很長時間。
遲遲沒有聽到答案,秦傑越來越緊張。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歧山老道抬起頭來,憐愛地看著張楚楚,說道:“世間沒有治不好的病,隻是如果要治好,會很難,而且會很痛苦。”
張楚楚看了秦傑一眼,平靜而堅定說道:“我不怕苦。”
其實她真的不怎麼怕死,但她不想死,因為她知道自己死了,秦傑會很難過很傷心,甚至有可能他會跟著自己一起去死,所以她想要活下來,無論需要承受怎樣的痛苦過程,她都要活下來,所以她的回答是那般的斬釘截鐵。
歧山老道看著她微笑起來,斬釘截鐵說道:“那我一定能治好你。”
聽到這句話,秦傑忽然覺得腦裏嗡的一聲,再也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身體就像是山崖忽然變成了流雲,跌坐到蒲團上,根本說不出話來。
幾乎同時,他身體表麵緊張而鎖閉的毛孔瞬間打開,流出無數冰冷的汗水,瞬間打濕身上黑色的清夢齋齋服,看上去就像剛淋了一場大雨。
這些年這些天,他看似神情平靜如常,無論與人交談還是行事,都沒有什麼異樣,但實際上,因為張楚楚的病,他早已焦慮恐懼到了極點。
在聽到道長肯定的答複後,那些積攢了很長時間的負麵情緒,伴著那些冰冷的汗水,在極短的時間內釋放出來,他的身心被極度愉悅的情緒所控製,竟然有了飄然若仙的感覺,但同時這種情緒的急劇變化與渲泄,也讓他的身心受到了極為劇烈的衝擊,頓時變得虛弱無比,就像是一個重病初愈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