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伊走到道輦下,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隱約可見輦中道士似乎搖了搖頭,何伊便向山下行去,水燕霏也在其中。
從洞廬裏出來的修行者們,或惘然或興奮,用了很長時間才化解掉歧山老道點拔他們時的片言隻語,醒了過來,人們對著洞廬深處叩首,然後再向道輦下拜,再向黑色悍馬行禮,然後也向山下走去。
修行者們漸漸離開,身影逐一消失在瓦山的夜色裏,就如同一盤棋局終了,無論是黑色棋還是白色棋,都被一一提起,隻留下幹淨的棋盤。
王雨珊走到黑色悍馬前,說道:“你帶著楚楚進去吧,我住在太虛觀裏,需要下山,便不等你們了。”
“要不要再等會兒,一道下山?”
“一道上山足矣,何必一道下山,不用了。”
說完這句話,她飄然而去。
秦傑稍一沉默,不再多想,扶著張楚楚走出黑色悍馬,看著廬外顯得有些孤伶伶的道輦,眉頭微皺,走進洞中。
歧山老道伸出兩根手指,搭在張楚楚的腕間。
道長久病,身體虛弱,手指瘦的就像幹枯樹枝張楚楚久病,身體虛弱,手腕細的就像蘆柴棒。
偶有夜風漏進洞內,油燈微晃,道長感到寒意,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的顫抖,順著手指傳到張楚楚腕間,張楚楚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看著這幕畫麵,秦傑又想笑,卻又覺得心酸。
歧山老道和張楚楚倒比他的心態更好,一老一小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好陰寒的氣息,仿道自深淵中來。”歧山老道的手指緩緩離開張楚楚的手腕,歎息說道。
秦傑看著道長,表情看不出來什麼異樣,隻有緊握著的拳頭知道他有多緊張。
歧山老道沒有理他,看著張楚楚憐愛說道:“陰寒氣息發作之時,必然極為痛苦,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熬了這麼多年,尤其小時候是怎麼撐住的。”
張楚楚看了秦傑一眼。
秦傑想著小時候張楚楚犯病時的情形,哪怕時隔十幾年,依然感到渾身寒冷,搖了遙頭,把那些畫麵盡數趕出自己的腦海。
“道長,用什麼方法才能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
秦傑沒有問這道陰寒氣息是什麼,因為那沒有意義,它已經存在在張楚楚的身體裏,而且存在了這麼多年,他也沒有問道長能不能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而是直接問方法,因為如果要治好張楚楚的病,便必須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歧山老道先前既然說能夠治好張楚楚的病,那便必須有方法。
歧山老道緩緩搖頭,說道:“這道陰寒氣息不知何以起,一往而深,與楚楚相伴,早已深入骨髓血肉,再難分開,若不是清夢齋的藥法極善,她本身又師從總經理修行神術,前些日你又請副董事長用霸道神輝強行鎮壓,她根本撐不到現在,哪裏是那般好去除的?”
“就算是世間最毒的東西,也有相應的解藥,我不明白,既然是陰寒氣息,為何不能用至陽氣息中和?”
“我明白你的意思,想來過去這些年裏,這道陰寒氣息曾經被昊天神輝壓製過,但是昊天神輝進入張楚楚體內,那些陰寒氣息便會再次躲進深淵,藏進她的骨髓血肉深處。如果想要把那些隱藏在骨髓血肉最深處的陰寒氣息去掉,便需要把她的骨髓血肉盡數去掉。”
秦傑心想這畢竟不是神話的世界,哪裏能夠削肉剔骨還給某人,然後再拿蓮花和藕節重築身軀,蹙眉說道:“昊天神輝是世間至純之火,就算那些陰寒氣息能夠藏進骨髓深處,應該也沒有道理能逃得掉才是。”
歧山老道看著張楚楚,歎息說道:“這便又要從楚楚的身體說起。”
秦傑神情微凜,說道:“請道長指點。”
歧山老道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指著張楚楚,說道:“她是透明的。”
張楚楚怔住,想起師父當初進入楓林別墅後,似乎也說過相同的話。
秦傑不明白道長這句話的意思。
“總經理為什麼會選擇楚楚做傳人?便是因為她這種特殊的體質,她是沒有一絲雜質的透明,所以昊天神輝在她的體內穿行不會遇到任何滯礙,也不會有任何損耗,所以她能夠容納無限的神輝,並且是最純淨的那種。”
秦傑略顯緊張道:“這難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也是壞事……如果她體內沒有陰寒氣息,隻有光明。”
歧山老道靜靜看著張楚楚,說道:“一花一世界,你便是那朵名為大千世界的花,你是透明的,便是無限的,而能容一切光明者,便能容一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