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藍色,變化多端的顏色,我最喜歡的顏色。
壓抑。這種情緒總縈繞在我心頭,因為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他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她是我生物學上的母親。我恨他,但是我愛她。雖然他對她很好,也沒有拋妻棄子,甚至對她愛護有加;他和我一樣,甚至,……比我還愛她,雖然我很不想承認這一點。
自從她跑到另一個世界去之後,在他麵前,壓抑是我唯一的感受……她死掉之後。至於她西去的原因,我想是我……
聖誕夜,是個好日子,不是嗎?我的生日,她的祭日。因為我帶著她送我的吉他離家出走了,而全家隻有她知道我去了哪,她一直能猜出我全部的心思,從未失手過。於是她來找我,妄圖說服我原諒他的武斷專橫。怎麼可能?要知道,從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從未放棄過同他爭鬥,而我要說的是——我過去沒有,現在不會,將來更不可能放棄這一爭鬥。她苦笑著摸摸我的頭,說:“小煉的頭發,好硬啊……”那時她的精神好像有些恍惚,有些悵然若失。畢竟自己的女兒和丈夫無法相處永遠都不會是件能讓人高興的起來的事。
如果,那天我挽留她陪我度過那個聖誕夜的話……嗬嗬,怎麼可能呢?畢竟我又不知道那結局。
她就那樣恍惚著精神往回走,然後,狗血的電視劇情節上演了,不知道那個挨千刀的司機撞了她。氣勢洶洶的車,驚聲尖叫的人,倉惶恐懼的司機……倒在馬路中央的她……
聲音,不見了;畫麵,模糊了;她,睡了,誰也叫不醒了……
我不知道自己後來做了什麼。隻是,當我從這樣一個噩夢中醒來時,當我還在嘲笑自己竟為了一個夢而讓淚水那東西泛濫於枕上時,馬路中央那未清理幹淨的血跡讓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我反複告訴自己那隻是個夢,我就那樣呆在窗邊,直到房間的門被人強行打開,他衝進來,扇了我一個耳光,“……你幹的好事……”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忍住自己的怒火,沒有罵出來也沒再對我揮拳。也許,如果當時他沒有忍得那麼辛苦我也就不會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反複自責,這一次她用生命使他得到了一場完勝。我唯唯諾諾地跟他回來家,用沉默地與他對峙,哥哥於是成了無辜的傳話筒,可是那時候哥哥也特恨我……畢竟是我害死了她,不是嗎?
是嗎? 不是嗎?
夢這東西,真不是個東西。
回到那個家裏之後我一直無法阻止自己去想象她死前的情景。那是第一次,我無比的恨自己那豐富的想象力。無數肥皂劇中的車禍鏡頭一遍一遍地在腦子裏盤旋;每天噩夢不斷。夢裏,她好像有話對我說,可我隻聽得到她叫我的名字,我永遠隻能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她一點點被生命遺棄,不能動、不能說、不能感受……直到接近消失的呼吸把我從夢中拽回來——我遲緩將自己的臉從枕頭了**,大口呼吸著早已渾濁的空氣,在狂亂的心跳中慢慢醒悟自己還活著,還要繼續接受這夢魘的折磨。
也曾想過要在那個冬天的大雪裏隨她而去,可是……我太懦弱了,根本找不到那樣的勇氣。每次從高樓向下俯望時都會有種不可抑製的恐懼將我往回拉,不要說向前邁出一步,就連向下多望一眼的勇氣我都沒有……
我惜命嗎?
可為什麼又那麼衝動呢?
如果我沒和他賭氣的話……
嗬,如果啊…… 嗬。
那年我十四歲。
(二)
我的哥哥恨過我,我說過嗎?
後來,我不知道是他看到了什麼還是他聽到了什麼,他慢慢在修補我們之間的關係甚至一度讓我以為他是疼愛我的,雖然後來事實證明他在那件事上依然記恨著我,並且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啊……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初中……我的初中過的還算不錯,除了發生了那件事之外。我有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一個舊時的朋友,一個我願意義無反顧幫她的朋友……當然,還有一個願意縱容我們這幫成績有點好又有點小反動的孩子們的老師,這是……應試教育的好處。隻是我們中隻有我那個誌同道合的朋友沒讓她失望,我的舊識被他那個追求完美的父親送去了一個小城市裏的“貴族學校”,一邊學一邊幫他老爸發展生意;另一個隨我的舊識去了那所學校;至於我……等一下再慢慢講好了,總之,我是沒參加中考也沒留在那座城市。
我誌同道合的那位朋友是我最舍不得的,我們在一起時總在計劃著我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