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前(1 / 3)

當我坐上前往拉薩的火車時習灼也坐上了火車,不過他是坐火車去我之前待過的那座小城。他好像無聊了很久終於找到自己要做的事的人充滿了幹勁,甚至可以說是激情。我不知道為什麼,反正那家夥就是對白羽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那興趣大到了我幾乎要懷疑他的性取向的程度了,雖然後來他用行動向我證明了他是直的。而他感興趣的對象——白羽,還一無所知地責備著自己,同樣不知道為什麼他固執地認為我被習灼帶回家是他一手造成的,然而他更在意的是現在他隻能自己一個人盯場每天每天累得要死。後來我問他怎麼不再找個駐唱的,他隻說,“哪有那麼好找,還有誰像你要價那麼低的,都兩百多一晚上。”當時我聽完這話,說實話,有點生氣,可再一想他還真不愧是做生意的……

習灼十分厭惡那些沒有動車的城市,這當然是在動車出現以後的事,而且即使是動車事故也沒讓他對動車的喜愛減去分毫。可偏偏我親愛的小城就是座沒動車的城市,所以為了滿足他自己對“舒適度”這仨字的要求他毅然決然地買了張軟臥的票,然後在車上不斷地和他隨身帶的助理抱怨著對火車這種交通工具的種種不滿,完全忽略了和他同房間裏無辜的另外兩個人。當然沒人想在車上找不痛快,於是那無辜的兩人自動自覺地閉上了嘴一路上都極盡所能地忽略習灼的存在。不過這兩人和習灼同一房間本來就是鐵路局最大的失誤,因為習灼下車後想當然地抱怨了這兩個人為他所不齒的忽略他存在的行為,與此同時他完全原諒了自己忽略別人存在的罪過……

他說,“那兩個人居然當我不存在一樣忙著自己的事,來回進出房間還不關門,進門前也不會敲門!怎麼會有這麼不講禮貌的人?”

對於我這種一直一直一直都做硬座火車穿行在各個城市的人來說,習灼的行為無疑是種浪費,並且是中不可原諒的極大浪費。所以我當時就公然地詛咒他說,“我祝你以後永遠隻能坐硬座,過道上還擠滿農民工的硬座車廂。”我當然是惡狠狠地說出這句話的,結果他隻是說,“得了吧,這事就是一輩子也隻可能發生在你身上。別跟我開玩笑了,習煉。”

然後我知趣地逃離了他的視線。那天他的毒舌功力實在強了太多,估計正在談樁難搞的生意,那時候去惹他實在是不正確的決定。

當他終於結束了他眼中折磨人的旅程的時候,白羽剛忙完一天準備關門睡覺,淩晨的星星一如既往的顯得分外明亮。

白羽那天起得很晚,之前盯場好像很累。而店裏第二累的就數小米了,可白羽迷迷糊糊地起了床之後就趴在吧台上說什麼都不肯再幹活,隻是在那一直一直地磨著小米說,“呐,小米,我說……你學吉他吧,好不?這幾天場盯得我要累死了,你幫幫忙好吧。”

小米對眼前的情況很是無奈,不過他有不能不回答,隻好哄小孩一樣地說,“好好,我學,可是兼職很辛苦的老板。還有,我彈吉他去了誰來調酒啊?”

“我來我來。”白羽自告奮勇著。可小米一杯子就砸他腦袋上了,“你不怕碎杯子我還怕呢。”就像之前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可惜我沒看到當時的情景,聽說白羽那時候就想個“耍賴的小孩”一樣,然後我依據這樣的形容想象了一下,當時小米的表情應該像無奈的父母那樣。

白羽還準備再勸勸小米的時候,一陣短促的刹車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門外停著陌生的,和這地方格格不入的車,一輛銀色的寶馬Z4。白羽一邊盯著那輛車一邊想著:這誰家孩子這麼敗家!他家也太有錢了吧!還不如分我點呢。

當習灼從車的另一側出現時白羽咽了口唾沫,歎了口氣極不情願地把臉轉向了店裏想裝作沒看見習灼。他當然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能避免的,也做好了習灼會進店找他談些不愉快的話題的準備,可他還心存僥幸,於是當聽到習灼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清了清嗓子的時候他甚至幻覺是世界末日來了。他轉過頭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你是……小煉的哥哥。”他那恍然大悟的樣子裝得像極了真的,雖然他的表演並沒有贏得習灼的關注,可他還是有點迷戀自己神奇的演技。

習灼不知道被他戳中了哪一點,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白羽看出了那些許的不對勁,試探地問,“小煉又離家出走了?”

習灼鬆了鬆領帶,嘴角浮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惡作劇般的,他用輕蔑的口氣說道,“啊,是啊。你怎麼知道?她在你這?”

“……她在這我就不用這麼累了,好吧?每天盯場真的很累啊。”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實話?”

“……”白羽實在沒力氣去跟他辯白,更重要的是他還想再多睡一會,於是他幹脆拋棄了自己習慣的委婉問話或者說套話,直接學起了我的語氣單刀直入地說:“你想幹什麼吧?”

習灼本來還想和白羽再兜上幾圈結果聽到這麼句話讓他實在有些吃驚,他愣了幾秒鍾之後忽然覺得這很有意思,於是他笑了下,“哦,還挺直接。怎麼說呢……你剛才那句話說得怎麼那麼像習煉呢?該不會你是習煉偽裝的吧?”

這當然是一句調侃,白羽也笑著回他說,“原來你妹妹長這麼高了啊。”

“‘我妹妹’?”習灼還是第一次從白羽的口中聽到這個稱呼,他連想都沒想,脫口就問,“你剛剛說‘我妹妹’?”

“……啊?……哦,是啊。怎麼,小煉不是你妹妹?”白羽有些摸不著頭腦困惑的看著習灼。

“沒事,沒事。沒有事。”習灼掩飾著什麼,好像就在剛才他找到了一個不能和別人分享的秘密。

“……”白羽雖然想繼續追問,但還好他沒深究,不然他們倆之間又要展開一場沒完沒了的語言拉鋸戰了。

“啊,對了。”剛剛準備轉身離開的習灼忽然回過身來,好像靈光一現怕忘記似的,急切而熱烈地對白羽下達了一個通知,“忘了告訴你了,從明天開始,我要住在這裏。請把習煉之前的房間收拾出來,我住哪裏就行,不用再多麻煩了。”習灼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的要求還是挺低的,並且認為提出“入住”這樣的條件是對這家店的最佳褒獎。然後似乎他也會心虛,有好像他覺得這樣完全沒問題,他就那樣瀟灑的轉身上了門口的那輛寶馬車,白羽不滿的喊叫完全被他關在了車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