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四十的時候,車子在江城市文化演藝廣場前停下。
說是廣場,其實就是一廢棄的足球場,隔壁文化演藝廳內倒是有一流的音效燈光和幾千張舒舒服服的座位,但玩搖滾的偏不喜歡在室內開唱,懼怕拘束崇尚自由自然的他們一向視房子如牢籠視規則如枷鎖,自然不可能放棄縱情天地高唱夜空的機會而鑽入規規矩矩的音樂演藝廳。
演唱會已經開始。遠遠便聽到廣場裏麵重金屬鼓點貝斯的囂張奏鳴和搖滾迷們瘋狂欲死的呐喊合唱,馬昂不喜地蹙了蹙眉,卻見寧醉墨不慌不忙坐著,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意思,疑道:“已經開始了還不進去?”
寧醉墨看了看表,“急什麼,我來隻聽一首歌,再帶你見一個人,還沒到時間。”然後詭異一笑,伸手在底座摸出一盒棋子得意洋洋道:“來,下幾盤軍棋先。”
馬昂象棋臭經常被尹愛國虐殺至片甲不留,但軍棋水平自認還不錯,所以就在車裏跟寧醉墨擺開陣勢殺起來,但十分鍾不到他就後悔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棋技奇臭的同時棋品極臭,堪稱完全不講規則,經常在被他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狗急跳牆用排長連長之流越級吃掉他的師長軍長甚至司令官,言這是曆史上一次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或者直接用司令官排掉他的地雷而不死,稱這位司令官最早是從工兵做起最擅長排雷……
夜色微涼,一如馬昂此刻的心情。終於在他被虐殺七盤之後,寧醉墨看了看表伸了個懶腰,“哎,跟你下棋真沒意思,完全不是一個能量級的,時間差不多了,走,看演唱會去。”
馬昂冷笑著不動,“你有種偶爾遵從一次規則,看我不殺你個片甲不留。”寧醉墨不屑地撇嘴,“本姑娘當然沒種,男人才有種的,再說講規則了那還有什麼意思?”言罷看馬昂依然不動,嘻嘻一笑,伸手拐住他臂彎,“好了啦,老娘為朋友兩肋插刀,今日犧牲色相,讓你受眾人羨慕嫉妒恨一回,有本姑娘拐臂相伴,保準秒殺全場女伴。”
寧醉墨帶著馬昂輕車熟路來到廣場前側的小門,不知道手裏有張什麼東西晃了一下,那幾個威風凜凜把門的製服男臉色微變,趕緊讓二人入了場,徒留身後聚集的一大幫沒票粉絲眼紅叫囂不已。
進了場,馬昂才發現這裏居然是靠近演出舞台的絕佳位置,舞台燈光絢爛陸離,明暗變幻間映出一張張狀若癲狂的年輕臉龐,有人跳,有人笑,有人無聲呢喃,有人大聲相合,還有人淚流滿臉。
在這裏,在這燈光燃亮夜空音樂撕裂寂寥的空間裏,人們仿佛已經不是自己,又仿佛這才真是自己。
寧醉墨拉著馬昂朝舞台正麵擠去,那裏人滿為患哪有什麼位置,但礙於超級性感大美女的氣場沒人說什麼,不過對於馬昂這個顯然不是高帥富卻似乎和大美女頗有瓜葛妄圖闖入領地的家夥就不那麼客氣了,幾個自詡身板魁梧的男子臉色不善地靠了過來,寧醉墨扭過臉,眼中竟刹那間暈滿晶瑩,堅強伴著傷感道:“我朋友有病,南院隔離房的,麻煩讓一讓。”說完還堅強一笑,更顯淒涼。
江城南國醫院,省內艾滋病第一醫院?
嘶!一旁眾人吸著冷氣華麗麗避退。
二人順利擠過,到達正對舞台處,兩個正大咧咧坐著享受身邊眾男垂涎目光狀若傲嬌女王的小美女一看到寧醉墨,立馬彈簧似的跳起,挺胸收腹,目視前方,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寧醉墨不耐地擺擺手,二人才如釋重負,鞠了個躬迅速鑽入人群消失不見,然後寧醉墨便拖著馬昂在這兩個堪稱場內最好的位置上大喇喇坐下。
“沒看出來,這麼大譜,還有人專程占座。”馬昂不屑道。
寧醉墨朗聲笑道:“一般一般,宇宙第三。”
就在這時,整個嘈雜瘋狂的演唱會突然一陣安靜,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的時空黑洞瞬間吸納了所有囂聲嘈語,舞台上絢爛迷離不曾一刻停留的燈光也暗了下來,聚化為一道白蒙蒙的輕柔光柱,停在了舞台中央。
不知何時,先前那個抱著骷髏吉他戴著鼻環耳環舌環如同瘋子般的煙熏妖男已經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短發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