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白眉銀髯,麵色紅潤,原本應該是一副仙風道骨之態才對,隻是此時看起來卻是極為狼狽。
胡子,頭發上各種數不清的草籽花種,秸稈木須,似是在草窩中有過一番遊嬉,在麥垛中經過幾次玩樂;淺藍色束身薄質羽絨服此時隻能用肥大來形容,就像一個小孩兒偷穿了家裏大人的衣服而四處顯擺,更可悲的是羽絨服上有無數道或掛或刺的口子,跑起來飛絮漫天,疑似仙境,好不拉風;下身更是誇張,左腿上的褲子除了幾個破洞和顏色深淺各不相同的若幹抽象圖案,尚算正常,右腿就不行了,撕扯成一條條的褲筒布迎風飛舞著,最長的一條還遮不住膝蓋,再加上左腳露著猙獰大拇指的劣質紅色雨鞋,右腳黑不拉嘰的耐克慢跑,整體的新潮度絕對賽過了上月米蘭國際時裝周的男裝春季最新款。
“好潮的老頭啊,這條褲子怕是限量定製版的吧,真牛……”一扭著呼啦圈的小肥女驚道。
“右腳的黑色耐克真酷,還帶花紋,可是我怎麼記得這款慢跑隻產有純白色的……”
“靠,大清早哪來的瘋子,影響了哥一天的好心情……”
“哦嗬嗬,腳趾頭好性感,哦嗬嗬,真想上去跺一腳……”
……
老頭在眾人的懷疑,驚疑與豔羨聲中風一般跑過,好像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一樣,隻是雙目中灼人的熾熱卻愈發的濃烈了。
那種熾熱就好像窮困潦倒之人發現了近在咫尺的寶藏,心灰意冷肝腸寸斷之時接到了情人願意複合的短訊,那種熾熱是數載夙願終得以償的喜悅,是至要謎底揭曉前的忐忑。
忽然,老人身子靜止了,然後開始慢慢地顫抖了起來,雙目中圓圓地瞪著前方,就好像大白天看到了鬼。
熾熱的希望早已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疑與難以置信,還有數不清的沮喪與失望。
幹涸的嘴唇抖動著:“你…你…你…”
前方當然沒有鬼,有的隻是一張略微冷漠疏離的俊臉,竟是先前的巴比倫靠椅青年。
年輕人眨了眨眼,淡淡道:“這下服氣了?”
老頭“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彷佛已被抽盡了全身的力氣,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比我快,不可能……”又猛喘了幾口氣吼道,“老子用了一年時間準備這條路線,從藏邊布達拉宮到江城這絕對是最直最近的,咱倆同時出發,老子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跑,你不可能快得過我!徐碟花,你…你耍詐…”
名叫徐碟花的年輕人掃了幾眼老頭的狼狽相,挑了挑眉,不冷不熱道:“耍詐?狄瘋子你還知道賭博不能耍詐?你花了一年時間做好了所有前期準備,然後來跟我賭這條陌生的路線,對我來說這根本就是無勝之局。你還好意思說我耍詐?”
狄瘋子老臉微紅,卻口硬道:“我…隻想問你是怎麼跑到我前麵的?”
徐碟花哼了聲,眼中盡是玩味之意,淡淡道:“我沒跑在你前麵。”
狄瘋子疑惑道:“沒有。那你,怎麼到的比我早?”
徐碟花挑了挑眉,笑道:“我坐飛機過來的。”
噗通,狄瘋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旋即,便如彈簧一樣從地上竄了起來,如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一樣向徐碟花撲來過去,鼻涕都甩了一尺來長,“小王八蛋,你耍老子,老子跟你拚了……”
徐碟花身形微動,輕輕閃過,右手一抬,止住狄瘋子,道:“停。瘋子,你覺得你能打得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