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刀劍至 舊人殤(1 / 1)

天武元年。

十一月中,已是深秋。漸寒,微冷。

自龍玄與上官慕白決鬥後第三日起,自龍雲領帝命揮軍南下起。北方的江湖門派,知名的已是收斂門中精銳,悄聲匿跡,不知所蹤。中小門宗,要麼臣服進入天武殿,要麼血流成河。而整個江南四郡更是籠罩著一層吹不散的陰雲,配合著淅淅秋雨,愈外寒氣逼人。自十月初起,整整月餘,雨下了月餘,血也流了月餘。似乎上蒼也嫌這片大地的怨氣與血腥氣太過於濃重,化這一場秋雨來衝刷這一切的罪孽與因果。

江南,天絕山脈,白虎山莊。

“莊主,一切已安排妥當。少主已經由白虎十八衛送走,如今還請莊主盡早撤離莊內!”聲音嘶啞,有些刺耳。出聲之人一身黑衣,左手執精煉鋼刀,胸前刺一吊睛白虎,半跪抱拳向麵前一白袍男子沉聲道。

那白袍男子此時正自站在窗邊,負手而立,望著窗外漸濃的秋雨,似在沉思,雨聲漸大。過了片刻,一聲清脆鳥鳴劃破寂靜,卻是一隻雲雀自窗外飛來,落於室內。黑衣男子起身上前自雲雀尾羽中取出一條密信,展開一看不由眉頭一皺,急忙雙手呈信,再次半跪而下向白袍男子出聲道:“還請莊主顧全大局為重,盡早離開!十八裏亭暗哨傳來急信。龍雲未去藏劍山,此時已至風柳城外。”

白袍男子轉身,一股秋風自窗外湧進,吹得桌上蠟燭一陣搖晃,屋內光線瞬間便暗淡了許多。可能是仆人盡都逃命去了,竟未有人為這盞燈罩上燈紗。漸明漸暗的燭火照出了白袍男子的身容。

身高八尺,三縷長須,麵如白玉,頭戴方山冠,一身淺白長袍,任誰第一眼看去隻怕都以為是哪位名宿大儒。劍眉朗目,雖至中年,卻也當得是翩翩美男子。往那一站,直如雪中青鬆,天地砥柱。此人正是這南方四郡武道領袖白虎山莊莊主白墨。

白墨伸手接過密信,隻見上麵寫了八個字:雲抵風柳 天武數半。將密信放於燭火中燒盡,白墨緩緩開口道:“白山,你可知為何江湖同道送我‘仁義無雙,白虎破天’這八字?”

黑衣男子白山略微低頭道:“隻因莊主不計恩仇,一身俠骨,且莊主七十二式白虎破天刀法威震江湖。”白山不知莊主為何會問這句話,隻是突地有些煩亂。

白墨複又轉回身看向窗外已經漸暗的天色。隔了片刻出聲道:“你答得也算對,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與很多人一直在維持著這江湖的平衡。這江湖是亂,但我輩習武之人豈能無一腔熱血。隻要這平衡在,便不會大亂,不會死更多的人。隻是如今,這平衡要被打破了。”白山並未出聲,隻是停了片刻又開始催促白墨離開。

“你走吧”白墨輕輕歎了一口氣道。

“白山誓死追隨莊主!”白山急忙雙膝跪地道。

“龍騰元年秋,你入我白虎山莊,至今正好十年了吧!”

“是,屬下當時是被莊主所救。”

“你為何不殺我?”

聽到白墨這句話,白山一怔,急忙道:“屬下不敢!”

“有何不敢?你是鎮北王的人吧!”屋子瞬間陷入了死寂之中。

過了片刻白山嘶啞而又艱難的問道:“不知莊主何時發現,為何不出手清理門戶。”說罷又是一片寂靜。

兩人一跪一站就那麼靜靜對著,過了很久,白山抬頭望向白墨,開口道:“屬下原是先帝所派,後來隨黑龍軍一起被交給了鎮北王統帥,從十年前開始就一直在奉命暗中監視莊內,從鎮北王南下那一刻起便送出了許多密信,但屬下絕不會對莊主有半點加害之心。此刻鎮北王已到風柳城,屬下的恩情已經報完,今後隻會效忠莊主一人。在此再次懇請莊主盡早離開,黑龍軍皆是百戰精銳,所向無敵,並且...”

說到這裏白山有些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液,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有些嘶啞的吐出了一句話:“並且此次龍雲親率五百紅衣衛。”

聽到紅衣衛三字,白墨不由得瞳孔一縮。過了片刻才出聲道:“事已至此,一切都無謂了。今時已不同往日,你走吧,你跟我十年,我不送也不攔!”

白山跪在原地麵如死灰,喃喃道:“自古忠義難全,如今忠已全,義難盡,屬下唯死而已”話音落地。刀出鞘,寒光起。刀鋒將至未至之際卻已被白墨彈開,白墨單手一探,刀至手中。隨後輕輕的回了一句“活著吧!”說罷扔出一物,飄向門外,消失在雨霧之中。

白山伸手接過,隻見一方玉虎,虎頭、虎爪處皆是碧綠之色,而通體則為白色。綠中無一絲白色,白中也無一絲異色,古意盎然,惟妙惟肖,看久了仿若要活過來一般。此物正是這白虎莊莊主的信物:白虎踏天。

白山望著手中玉虎,沉思片刻,對著門口方向拜了三拜,起身消失在夜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