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痛。
被莫名的力量拉扯,我飄離至全然是黑的空間,無人,無物,沒有一絲光明。我感受不到自己的軀體,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感蔓延開來,我慢慢平靜安詳,不再有痛楚。
我,是死了嗎。
“清憶你不能有事,絕不能。快點醒來好不好?”一道說話聲憑空響起,“我還有許多話未跟你講,你不可以就這樣貪睡下去。”一向溫和的聲音有了慌亂和急促。“若你死了,我定要讓天邑禦為你償命,好不好。”
聲音還帶著些許恨意。
“大膽安予彥,豈容你胡言……”
看了眼四周,依舊漆黑無盡,沒有人。
為什麼,我還能聽到聲音?
我遊蕩在無止境的黑暗中,耳邊全是亂糟糟的話語,為什麼會有這麼悲慘的哭聲?因誰而泣?
我不想再聽到這擾人的哭泣,心中這樣想著,果然四周便立刻寂靜下來。
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我不知道到底困在這裏多少時日,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開始孤獨,開始寂寞。
想找個人相伴,可這三界之外的黑暗幽境,無一人顯現。
“安清憶。”
我身形頓住。
有人叫我,這清寒冷冽的嗓音是誰的?
“你曾說過要把陽光拉進我的世界,在這條荊棘的路上,你要與我並肩而戰。”
“你要信守承諾,說過的話不能反悔。”
我意識清明,魂魄飛舞,眼前的黑暗隨即淡去,逐漸有燭火現出微弱光亮。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正遊離在肉體的四周,我不願回到那滿身瘡痍傷痕累累的軀體。
床上的“我”雙目緊閉,臉色蒼白,沒有絲毫生機,身上的殷紅鮮血早已清洗幹淨,兩處致命的傷處纏繞白布,一襲月白長衫包裹著毫無知覺的身體。
“你恨我嗎。”
“那就醒來吧,隻有醒了,你才能對我恨和報複。”
屋內唯一的男子輕聲呢喃,他懾人眼眸晦暗不見底,幾縷發絲零落頰邊顯出幾分疲意。
“我需要你……安清憶,我需要你。”
我冷眼旁觀。
恨?
我恨。
需要我?
可笑。
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一場空,在他心中,我所占的分量不值一提,絲毫抵不過他的野心。
曾詢問:
“殿下,若是有一朝,讓你選擇,江山與紅顏,舍誰保誰?”
“江山,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舍棄。”
此話言猶在耳。
在與權勢的抉擇中,他毫不猶豫拋棄了我。
許是感受到我心緒雜亂,床上的軀體毫無征兆吐出一口鮮血,大片溢出嘴角,蜿蜒在慘白的臉頰,刺目的紅。
男子大驚,高聲叫來禦醫。
房內頓時湧進無數人,忙做一團。
我飄舞靈魂,飄出房頂,將下麵的萬物掩去,場景消失,周圍又複黑暗,無聲靜然。
我盤腿坐在虛幻幽境,開始沉思。
若是死了,我會出現在地獄,而不是像現在可以四處飄蕩。剛才看到自己的軀體,我才發現那極為虛弱的體內,竟還蘊含著一縷幽幽命魂,支撐著沒有氣絕。本來到天邑皇朝,我便隻剩下三魂五魄,如今肉體軀殼內又留下一魂。我低頭看自己的魂魄,如此縹緲虛幻,殘敗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