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傍晚,天空就像掛了一片灰蒙蒙的幕布,似乎隨時有著暴風雨的來臨。
停好車,我和沈洋走進金老太的家。出於職業的本能,我快速的四處觀察了下,這是一套位於老城區不足60平米的老房子,位置在三層,光線陰暗,散發著一股潮濕晦澀的氣味,屋子內隻有簡單破舊的家具和還未收拾好的晚餐吃剩的飯菜。
從桌上的飯菜和環境來看,我直觀的感受到了這個城市家庭的拮據,因為桌上那一碗看不到油水的炒白菜。
眼前這位幾乎是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就是幾分鍾前給派出所裏打電話報警的報案人。她在電話裏說,她的孫女失蹤好幾天了。
我仔細的觀察著金老太,老人家至少已經七十有餘,神情憔悴,像是長期的失眠患者,眼窩深陷,皺紋在她的臉上縱橫著溝溝壑壑,身上穿著的短袖汗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此刻,金老太不安的坐在客廳裏唯一的一張破舊雙人沙發上,沙啞著嗓子對我和沈洋招了招手,示意我們坐下,我左右看了看,一地淩亂,一把塑料小凳子已經開裂。
無處落座,我隻好小心翼翼的側坐在金老太的身邊,沈洋則尷尬的一旁站著。
我清了清嗓子,從包裏拿出紙筆,開始例行公事。
“老人家,您報案說您的孫女失蹤了,是確定失蹤了嗎?”
“我覺得孫女,孫女要回來找我了!”
“您不是電話裏報警說失蹤了嗎?”我很詫異金老太的回答,實在讓我意外,雖然我們經常接到報假警的電話。
“我孫女回來了,她沒失蹤,我孫女回來了,她沒失蹤。”金老太的回答重複著,像是回應我,更像是自言自語。
“老人家您孫女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
金老太像是沒有聽到。
我歎了口氣,心想可能被這老太太耍了一道。
正當我準備嚴肅的對她的這種行為提出批評教育的時候,金老太的一個舉動差點讓我跳起來。
在我沒有防備的時候,金老太突然朝我偏過身子,伸出幹痩如鷹爪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拚命的搖晃著,之前還毫無生氣的眼睛裏透露著難以表達的神情,像是欣喜又像是難過。
金老太轉過視線看向客廳的進門口,撒開一直緊抓住我肩膀的手,指著進門口驚喜的顫抖著衝我們叫道:“她回來了,我的孫女回來了,她在敲門,你們聽到了嗎?”
我見過很多凶殺案的場麵,碎屍的、燒死的、巨人觀的。但這一次,我在這個小客廳裏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詭異,這種詭異,就像是我們在看恐怖電影的時候,不知道下一個鏡頭會出現什麼。
而此時,正是這樣。
我示意沈洋去打開門看一看,沈洋走過去拉開門,突然一個霹靂驚雷,將我們兩人實實在在的嚇了一跳。
拉開門,門外空空蕩蕩的,除了破舊的牆壁和灰黑的水泥樓梯,並沒有人。
沈洋把門關好,衝我搖搖頭,無奈的眼神裏向我傳達著一個訊息:這個金老太有問題。
是的,我也感受到了,這個金老太的神智有問題。
我正襟危坐,一臉嚴肅起來,正待要對金老太的這種荒唐行為提出批評的時候,金老太更加顫抖起來,身子就像篩糠一樣劇烈的左右抖動,睜大著眼睛直直的盯著空蕩蕩的門外,大聲的呼喊:“童童回來了,回來找我了,童童啊,是奶奶不好,是奶奶老了不中用了,奶奶沒照顧好你,奶奶不想你受苦啊!”
後麵我才知道,童童就是金老太報案說失蹤的小孫女。
我和沈洋走出客廳,站在空蕩蕩的樓梯間,分別朝上朝下張望著,沈洋甚至還下到了二樓的轉角平台處,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別說一個小女孩,就連大人都不見一個。
陰暗的天氣讓樓梯間的光線變得越加陰暗,盛夏的傍晚,樓道裏卻是一陣陰涼,潮濕之中帶著一股沉重而又詭異的氣息。
難道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我知道我的這種想法很不正確,我的身份也不能讓我有這種想法,所以這個念頭隻是一瞬間。
我轉身準備回到客廳,就在我轉過身的那一刻,我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金老太平靜的懸空著一隻手,呈抓握狀,另外一隻手緩慢的晃動著,像是在撫摸著什麼。
這一幕讓我有一種直覺:金老太得了幻想症。或者直接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精神出了問題,成了精神病。
我走近金老太,正想開口詢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沒想到,金老太衝我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懸空的拍著什麼物體,輕聲的對我說道:“謝謝你們,我的孫女回來了!你們走吧!”